车子重新开动。
时朗开着车没有再说话,看着像没事儿人一样,而陆曦月则是眼观鼻鼻观口,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她坐了一会儿,透过眼角余光见晏时璟一直没什么动作,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怕她难堪呢,还是太有涵养,看这位晏总现在的样子,好像真的没有特别在意。
陆曦月心里有点小内疚。
“这位晏总,虽然性格高冷了点,但人还真是挺好的。”
“在医院的时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现在即使心里不高兴,也没直接把我请下去。”
“之前还以为他和陆霄霖是一丘之貉,不是什么好人,啧啧,我真该死啊。”
少女清凌的嗓音蓦然在耳边响起,晏时璟微微一愣之后才意识到,他是又听到陆曦月的心声了。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眸中却是掠过一抹浅淡的异色。
还真是恩怨分明。
“要不……道个歉吧。啊不对,还是道个谢吧。”
陆曦月心里自我批判了会儿,终于开口了。“晏总,谢谢您在医院的时候替我说话。”
“陈述事实而已,陆小姐不用客气。”晏时璟很好地掩住眼底那抹异色,淡淡地道。
“这可是你说的噢,不用客气,那之前误会你的事儿,可就一笔勾销了噢!”陆曦月极得体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
没了那点子负罪感,她心里瞬间舒畅。
已经道过了谢,知道晏时璟不爱多话,陆曦月就也不再开口了。
她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不由得又想起了疗养院里躺着的母亲。
这样的风景,这样的阳光,不知道……母亲有多久没感受过了。
心里刚刚的轻松逐渐褪去。
刚刚耳边还吵得很,突然一阵安静,晏时璟不由得微微侧眸,看向陆曦月。
陆曦月正看着窗外出神。
她背脊挺直,清丽的脸颊上神色平静,而眼底看似平淡无波,却透出隐隐的倔强和伤感。
她安静坐在那里,却像是有一层透明的罩子将她与世隔绝了一般,周围的喧嚣悲喜都与她无关。
这样的安静落寞,与在医院时故意表现的柔弱无辜,和她心声里的开朗乐观,都相去甚远。
晏时璟心绪有些复杂,不动声色将视线收回。
即便心性再乐观坚定,也终究是个才十八岁的少女。
这样的年纪,面对那样的家人,再坚强也不会真的已经练就了铜皮铁骨,可以刀枪不入。
从陆曦月脸上的神情,晏时璟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那场意外,父亲母亲都不在了,留下乱成一锅粥的晏氏,他也是咬着牙一个人扛了下来,人前没有过半分软弱。
只是……这少女比当年的他,还要小很多。
他能听见她的心声,难道是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和心性?
晏时璟正想着,突然一股剧痛直抵眉心,他忍不住眉头一皱。
“少爷,您怎么样?”
正在开车的时朗显然一直关注着晏时璟,此刻立时出声询问。
“没事。”
晏时璟忍着脑中涌起的一波又一波的刺骨痛意,声音低沉暗哑。
“晏总,您不舒服?”陆曦月回过神来,也察觉到了晏时璟的异常。
此刻仔细看,晏时璟英挺的剑眉微皱着,脸色也比在医院见到时苍白一些。
“习惯了,没什么大碍。”晏时璟的声音醇厚低沉,但却能听到他话尾轻微的颤音。
虽然很轻,但陆曦月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少爷,要不……先回家?”时朗在后视镜中观察着晏时璟的神情,一脸严肃,“莫少已经到了。”
“先送陆小姐回去。”晏时璟脑中痛意肆意奔涌,只觉得眼前发黑,不由得闭了眼。
时朗皱了皱眉,但却没再说话,而是肃着脸将油门踩得更深了些。
他现在是心急如焚。
少爷这头疼的毛病说犯就犯,发作起来痛得要命,每次都是服了药,让莫少来行过针才能好受一些,然后自己生生扛过去的。
刚刚路上少爷就觉得不太舒服,他隐隐觉得不对,以防万一,回程前就联系了莫少。
想不到这次发作比预计要快很多,还不等他们到家,少爷就开始疼起来了。
得赶紧把少爷送回去才行。
时朗边把车开的飞快,边瞥向后视镜,恰好看到陆曦月正一脸关心地看着晏时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