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去而复返的岳琦怜攥紧了手中的召魂牌,一脚踏入正室。
她紧盯着明珠,挤弄出一个笑容,道:“我想谢道友是听错我说的话了,我当时说的是,就这么扔了灵果很是浪费,谢道友可以去喂养门中灵兽。”
屋内烛火摇曳,明明灭灭的光晕落在她深不见底的眼中,恍惚间照出了一丝笑意下压抑的阴郁。
明珠蹙起眉头,像是在琢磨她的话,好半晌才道:“不对,不对……”
岳琦怜立即打断她的话,急急追问道:“怎么不对?”
谢闻宗敛了眉,提醒般咳嗽了两下,看向明珠,沉声问道:“若是听错了还好说,那除了这些,明珠可记得当时岳道友还说了什么话吗?”
明珠想了想,如实道:“她说什么……不长眼睛、装好人、金丹破——”
“我没有!”
岳琦怜再次截断了她的话,神情里控制不住地显露出慌张,长睫颤抖着,咬着牙强笑,“谢道友慎言,我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
“可是,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呀。”明珠不解地看着她。
在场的人除了白虎门医修和掌门,还有玄武门内的医修晓月长老,打算同几位徒弟一同观摩神魂滋养之术。
众人看得分明,明珠水眸清亮,眼底一片认真。
魂魄有损,头脑混沌,影响心力,的确有可能产生幻觉,但缺幽精一角,并非关系到幻觉一事,更多是不通晓人情,思想简单,不懂得那些勾心斗角。
如此一想,众人落在岳琦怜身上的眼神更是不喜和鄙夷。
岳琦怜仿佛被那几道视线烫伤了似的,脸上的面具险些挂不住,恨恨地别过脸去,强装镇定准备继续争辩,上首的人先发话了。
“乌晏小友啊,对于贵宗能派人手出手相助一事,我玄武门甚是感激,只是此事……”
谢闻宗的声音沉稳而平缓,属于化神大后期的恐怖威压却在刹那间沉了下来,深厚如泰山压顶,其他人只觉背脊一屈,不论如何也抬不起脖颈。而威压中心的岳琦怜状况更为糟糕,她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一膝着地,当场跪下。
法阵正位上的男人仍勉力挺着背脊,竟生生顶着威压站起了身,对上首之人躬身行了一礼。
清俊疏朗的眉眼一敛,掩住了底下所有难辨的情绪,乌晏微低着头,恭敬道:“此事乃白虎门之过,回头定会责罚过错弟子,也请掌门相信白虎门,会尽我们所能为谢道友召回残魂,疗养精魄。”
他话音一落,凉薄的眼神瞥到了一旁单膝跪地的岳琦怜身上。
她本想再辩解一番,可被那双冷眼里的警示彻底堵住了话头。
脖颈难以支起,岳琦怜狼狈地低着头,强压下不甘和愤懑,指甲不自觉发力,深深嵌入掌心的肉里。
茫茫烛光中,她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先前出言不逊中伤了谢道友,是我之过,但接下来的召魂疗养,琦怜绝不敢多心,定当全力以赴。”
在场的几位白虎门弟子都紧捏着衣袖,焦灼不安,正室里的烛火发出哔啵的响声,似是催促着上首之人做出决定。
看着一旁神情懵懂的明珠,谢闻宗叹息着一笑,骤然收回所有威压。
“好,既是白虎门玥修长老亲自钦点的修士,便也值得我们相信,那就直接开始吧。”
所有人神情一松,唯有明珠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琢磨了半天,才狐疑地看向了岳琦怜,一顿稀奇。
当时没注意,原来这位师妹对她竟然有如此恶意吗?
明珠还没仔细想清楚,眸光就重新被乌晏吸引了去。
只见他端正盘坐在法阵正首位,接过岳琦怜递来的召魂牌,将它放入了面前堆叠的一捆精魂草里。
左手起势,灵光闪烁不停,十指扭转间重重相合,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掌按在了中心阵眼位置。
中心阵眼顿时显现出一团强烈的光芒,如同河水分流般沿着周遭纹路流转而去,其他几处阵眼上端坐的几位白虎门弟子也双指并拢,从法器中召出不同的流光。
流光注入阵法纹路之中,与源头融合交织,霎时间,整个内堂正室光芒大涨,烛光与人影皆被吞噬其中。
暴涨的光芒里,溢出阵阵奇异的幽香,一具置满奇花蔓草的木棺缓缓从阵法中心里升腾而起,浮现在众人眼前。
光芒如潮水般褪去,明珠放下遮掩光线的手,看向那具凭空出现的木棺。
乌晏将视线投向她,语气平稳:“谢道友,多有冒犯,请躺入内。”
鼻端尽是阵法中飘逸出来的淡淡香气,好似能缓解身体的疲乏,飘飘然想要云游入梦。
明珠放松下来,依着他的意思入棺躺下。
底下铺垫着柔软奇异的花草,并不生硬,只是微微扎人有些痒意。
明珠躺在棺内,不大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斜睨着眼看向乌晏,“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的五官实在俊朗,也是个十分标致的人类,明珠心向美好事物,忍不住看了又看,可他再也没有分出过眼神。
“谢道友,不要乱动,请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犹似冰泉击石,裹挟着浅淡的凉意,却能迅速使人平静下来。
明珠不再说话,乖乖闭上了眼睛。
待棺中人清浅的呼吸声响起,乌晏抓起阵中一面蘸了朱砂的白幡,轻声道:“可以了。”
众人齐齐动作,再度以法器为媒,结印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