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黑漆漆的枪口,朝仓吞了下口水。
他当然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想杀了他。
他不能死。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他按着自己的手,强行镇定下来,“你身为组织的一员,获得的利益也不少,投靠公安……是为了成为污点证人活下去吧。”
他稳住手端起茶抿了一口接着说:“那你应该明白,如果你此时杀了我,就是妨碍办案进程,你就不会有机会减免罪刑,这和你的目的相反,不是吗?”
朝仓紧盯着田纳西的脸,却见她面色毫无动摇。
不,不,如果这个说服不了她……
“还有,还有,你还记得你父亲和岸谷佑实吗?你认为他们想看到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吗?”朝仓病急乱投医,甚至提起了那两个因他而死的人。
他说出这话的下一秒才觉得不对,这不是刺激她开枪吗?他瞬间后悔,汗流浃背。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听到这话,田纳西的脸色竟有几分松动。
朝仓这些年来察言观色一等一的厉害,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连忙说:“和辉肯定希望他的女儿能好好活下去,佑实也肯定不希望你犯下杀人的罪过吧……还有公安的人,他们愿意相信你作为线人,你却这样轻易破坏了他们的调查结果,他们希望看到吗?你想想看,你想想看那些人……”
朝仓盯着枪口,这一瞬间在他眼中如此漫长。
他在赌。
赌恢复记忆的田纳西会想起那些正义而伟大的前辈,想起和辉和佑实那坦荡的性格。
赌从小由警察教养长大,如今又和警察志同道合的田纳西骨子里刻着的还是专属于警察的仁义道德,光辉伟岸。
朝仓承认他卑鄙,他就是善用人性,他尤其会利用人们善良的品格,因为堕落于黑暗中的他最理解那些他抛弃的品格中有多么伟大的力量。
他似乎看到田纳西的枪口在缓缓放下。
他脸上几乎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
谢谢你们,我的同伴们,你们的名字真是有用……即使人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你们那些思想还是在十几年后的今天铸成一道枷锁,束缚住田纳西的手。
田纳西的手几乎要放下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出声。
“喂,我问你,”田纳西略微俯视着坐着的朝仓,眼神类似嘲讽又类似怜悯,她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问,“你知道远山和辉在组织卧底的时候,代号是什么吗?”
“什么?”朝仓完全没想到她此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发愣。
“那我告诉你吧。”田纳西刚放下的枪又举了起来,她喜欢看朝仓脸上那副自以为劫后余生的窃喜表情,因为下一瞬间,那表情将被绝望代替。
对于怕死的人,还有什么惩罚比死亡更为可怕呢?
“他当年的代号是——”
“田纳西威士忌。”
降谷赶到警视厅时,人流熙攘,而风见也刚好赶到。
他们俩没说话,只对视了一眼,就向警视厅内部冲过去。
降谷目标明确,直奔朝仓光秀的办公室。
离办公室越近,周围人潮越汹涌,杂乱的声音像是一堵墙一样压过来,让人难以喘息。
降谷没空听人群在说什么,他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郁。
离办公室只有一个拐角了。
可是这周围的人群像是错乱的水流,推挤、湍急,他努力的往里挤,却总被挤出来的人推出来,这么一条窄窄的过道挤满了人,每个人都那样慌忙,杂乱,声音吵到让人觉得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