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注视太久了,有时候难免会想,他单方面认识了她许久,她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不行啊。
他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至少也得知道有他这个人不是?
他开始筹谋一次相遇——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她常去的面摊蹲点,然后看见她后叫他赶过去。太复杂了他总觉得要出问题。
然而他并不想这样,他也是风流浪子,有着欣赏浪漫与美的情结——就交给缘分吧。
他也频繁地去那家面摊吃面。
看到那对摇晃的,不对称的耳环时,忍不住轻轻一笑,缘分——怎么能说他们没有缘分呢?
面摊老板很喜欢她,颇有一种把她当亲闺女看的感觉,他的摊子因为苏迩常来也逐渐出名,更是有了无形的保护伞,生意上顺风顺水的。
不止是他,来薰阁的老板(店店主),点心铺的老板,典当行的老板……似乎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连聚秀阁——第一次的相遇太过尴尬,让他久久不愿回想起这个名字,后来据说聚秀阁被人吃下,零零总总清了不少人出去,也不接客了,似乎改成了酒楼。
里面的姑娘们整日都很少出门,隐隐能听到里面柔和有力的读声,低吟浅唱的嗓,即便不去唱曲,也好听的很。
——大概是她的手笔。
比起美貌,二月红更愿意形容她身上特别的气质——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甚至有一种超脱的静谧,一种典型的世外之人,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异类感。
“……我要抢你们的孩子,”她理直气壮地说,“你们有意见吗?”
他忍不住噗嗤一笑。
忍不住觉得她很可爱。
所以他慢悠悠地跟着,不远不近的脚步声蔓延,终于等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头。
有些脏污的暗巷里,如珠如玉的美人茫然回首,不解地看着他,裙裾慢慢摇晃,像摇晃的杯光,慢慢平静。
他含笑面对这蓄谋已久的相遇——
“你跟着我干嘛?”
他轻轻地笑,“在下见姑娘行事洒脱,很合眼缘,便想过来交个朋友。”
“好啊,”她说,眉眼天真——大概是那双眼睛的缘故,很轻松地应下来,似真似假地调笑着说:“新朋友,你知道有什么地方比较好玩儿吗?”
二月红收起折扇,想起她进城后干的一系列事,心情有点复杂,真诚发问,“什么样的才算好玩?”
“当然是有好玩儿的人的地方了。”
这个回答倒是很有意思,不过又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他模仿着她说话的风格,刨根究底地问,“什么样的才是好玩儿的人?”
“你这样的就是啊,”她手中抛着石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弯起,冲他露出灿烂的笑。
也许是意有所指,毕竟她只是看起来天真,但他忽然不想思考了,有些出神地凝视着她,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姑娘听戏吗?”
“你请?”她挑眉。
“我请。”
“走。”
或许是他从模仿她说话中,也感受到了其中微妙的乐趣,倒是很快便与她打好了关系,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惊喜感。
二月红迅速地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就像他也很欣赏她一样。
她知识渊博,想法新奇,每一次见面都是新的东西,就像一本翻不完的,总是会教人好奇下一页是什么。
“红官。”
她笑盈盈地,熟练地撑着手臂,从亭子外冒出头来,看起来兴高采烈,“我搞到啦!”
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酒,有些微醺的舒服。也不想去计较一些毛茸茸的小问题,偏头,含笑看她,“什么?”
“兔子的眼泪。”她翻进来,看见石桌上肃立的酒坛。
“你喝酒啦?”她嗅嗅,对着酒罐的口,半睁着眼往里望去,望见一片微醺的湖,酒罐里自有它的皎洁月光,沉睡的镜,和倒映的素面。
二月红看她兴致勃勃地笑,“红官,你的酒里有月光哎。”
大白天的哪来的月亮,他失笑,但他已经完美地学会了正确应对她的方法,“是吗?我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