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谨慎起见,臣还是会把这批细作划为耳目、羽翼与游士三个小队,让他们分吃分住,互不知晓,以免被一网打尽。
并且,教习时,会让他们用简牍刻阴来递出信息。”
“也好。”刘季颔首,
“匈奴之险,我们现在一无所知,龙潭虎穴之地,还是小心为宜。
墨太易被涂改,你所说的刻字,确实比较稳妥。”
阴符与阴,是最早的军事密码。
阴符上面没有字,只通过竹简木简的长短排列,显示相应的情报;
而阴,则是将一份完整的情报打乱顺序后,写成三份,分别送出。
阴符与阴配合使用,即使被敌人破获,也几乎无法破译。
阴符、阴,再加上刻字,这是陈平所能想到的、最高级别的机密等级了。
皇帝与他都心知肚明,这一切,不是为了防土生土长的匈奴人,而是为了防汉人在匈奴的探子。
既然北方几个诸侯王与匈奴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那么难保匈奴王庭中,没有熟悉谍者运作方式的汉人。
“余下的还需什么物资和人手,你也同萧何讲,他会全力配合你们。”
刘季低沉着嗓子,简略而略微急促地说,
“选人加训练,总共给你两个月时间,够吗?
待训练接近尾声,我会找个借口去长安附近巡视。”
“请陛下放心,我麾下有不少熟手,训练他们,两个月足够了。
臣定不辱命。”
“只是——”陈平忽又想到什么,嗫嚅着。
“何事?”
“阴阴符,都需以简牍为底,只是不知,那匈奴草原,是否有竹木可制成木简”
“啊?”
君臣二人面面相觑,对未来面临的挑战,心下更是没底。
回到北宫的吕雉,却有另一桩烦心事萦绕心头。
方才殿上,刘季既将训练匈奴密探的任务交给赵王张敖,并强调要在赵地放回,那也就意味着,这件事迫在眉睫,而张敖即将以新赵王的身份返回赵国。
汉初万事草创,即便张耳的灵柩尚未下葬,也不会影响儿子此时娶亲。
这么说,鲁元不日间就要只身深入险境,嫁给那个注定谋反的夫君了。
想到这里,吕雉感到胃里有些焦灼,坐立难安的她,命宫女去请薄夫人,共进一点夕食。
半柱香不到的工夫,薄姬笑着来了,嘴里说着才把小皇子刘恒哄睡,就来了口福。
“春日午后,最是困乏,正闲着发闷,幸好皇后叫了妾来,还有难得的瓜果吃。”
宫女的纤纤素手,为她俩各端上一个漆绘长方四格樏(léi),里面盛着切得小小的桃、梨与甜瓜。
吕雉显出难得的兴致,竟就着樏子,一一介绍开来,
“这桃是襄桃,眼下正是夏桃的季节,最是鲜美。
这梨,是常山真定的名物,是张敖遣人送来的。
这瓜呢,叫召平瓜,又名东陵瓜,是一个叫召平的关中人种出来的。”
见皇后明显心头烦闷却强打精神,薄姬自不能扫她的兴,便顺着话头追问下去,
“召平瓜?妾竟是闻所未闻,不知这名字里,可有什么典故?”
“据说,瓜农召平,原是秦的东陵侯。
你知道,秦之东陵,葬着秦宣太后芈八子,还有始皇帝的父母庄襄王与赵姬。
秦破后,召平家败为布衣,无以为继,便在咸阳附近种了百亩瓜田。
说来也奇,关中那么多人种瓜,只有他家的甜瓜,籽少汁多,果香浓郁,甚是可人。”
“如此稀罕的事情,皇后是如何得知的?”
听皇后难得地论起市井传闻,薄姬也不禁好奇起来。
“哦,萧相国在关中替陛下经营多年,不知什么机缘巧合,竟与那召平结成了莫逆之交。
这瓜,纵在市面上一颗难求,但总能源源不绝地送到相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