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云悠乘着马车再次来到那家饭店,只不过此时尚早,还没到晌午。不过店内已经开始为午时的客潮忙上忙下。
刚踏进饭店,不出意外的,那个小二像箭一般冲出,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拭着,脸上依旧支起讨喜的笑容。
“客官,您来了。今天想吃什么?”
“今天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小二的笑容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消失不见。
“陈丰,怎么还不招呼客官坐下,在那磨蹭什么呢?”店主从后厨绕到柜台前,翻着账簿,但眼睛留意着奇怪的两人。
见陈丰没反应,苏云悠径直走向店主,给了他双倍的饭钱,“老板,我想向借用一下您的员工,有点事想请他帮忙,很快便回来。”
店家见钱眼开,欣喜若狂地捧起面前的银子掂量了一下,放进嘴里咬了一下后,探着头看向陈丰,“陈丰,跟着去吧,尽快回来就行。”
马车上,陈丰局促不安,他这是第一次坐马车,东张西望,如芒在背。
苏云悠面带微笑,重新介绍自己:“我现在在一名大人身边做事,此次是他托我前来有事求助于你。我的身份暂时保密,不过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说着她拿出谢锦的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幸而陈丰并不识字,只能看个大概,糊里糊涂地点点头。
“客官......哦不,大......大人,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别紧张,还记得上次你说的家里揭不开锅吗,我想亲自去拜访一下。”
陈丰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带着以惶恐为主的复杂情绪,盯着苏云悠,妄图从她脸上找到什么答案。
“可以给马夫指一下去你家的路吗?”苏云悠柔着声音说道,从怀里又掏出几块碎银放到他手上,“这是酬金。”
陈丰表面虽犹豫不决,手却紧紧握着那几块碎银。
马车还是按照既定的路线来到了陈丰的家,这里的街道虽同样热闹,但与内城不同的是,这里来来往往的行人浑身都透露着浓厚的淳朴气息。
但见到马车停在陈丰家门口,街坊邻居都不约而同地打开一条缝,默不作声地看着热闹。还有人停下脚步,朝这里张望。
“爹!娘!我回来了!”陈丰站在门口叫唤着他爹娘,不一会儿,一个妇人打开了屋门。
本来脸上还挂着笑,但下一秒看到站在陈丰后面的少女,身着戎装,她立马垮下脸,警惕地看着苏云悠,“请问你是?”
“这位大娘,我想向您咨打听一下家里的存粮......”
她的话还没说完,妇人朝她怒吼道:“不是今年的都交过了吗?怎么又来了?家里都被你们这些当官的弄得揭不开锅了,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说完,她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咒骂着官差。
“不是的,娘......”陈丰想要帮苏云悠解释,但被一把拉了过去,不让他说话。
“快来人啊!官差又来欺负人了!还拿我儿子威胁我!”妇人哭天喊地,其余邻居也涌了上来,跟着起哄,对她指指点点。
苏云悠的声音宛若一滴露水,跌进了汹涌的潮水中,掀不起一丝风浪。她想要在解释点什么,但周围人根本不给她机会。
“这位姑娘,看你面生,应是才上任不久,我也好气地与你说道说道。”
好在一个较为明事理的大娘站了出来,其余人才静了下来,想来她在这一带有些话语权。
“前不久,官府借着打仗的事由又强制征收了一批粮食,现在我们这些人的家里,剩下的粮食都难以支撑我们过冬了。”
“什么?”苏云悠瞳孔微微一震,“可我记得当时他们说雁门府的情况是家家有余粮。”
周围的邻居只剩下叹息,没说一句话。
“既然大人了解了我们这里的情况,便请回吧,若您执意要征收粮食,那老身只能以命相护了。”
再次看她,那大娘眼里竟起熊熊大火,怒目而视,挽起衣袖,似是要大干一场,其余人也纷纷举着手中的农具效仿。
见众人怒气冲冲的模样,苏云悠不好继续再问下去,但心里也有了个答案。
“既然如此,那下官便不再叨扰各位。”
没想到这次的官员这么容易应付,他们一时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苏云悠回到了马车上。
“娘,这不是官府里的人。”陈丰趁陈母走神,扯开捂着他的嘴,“她给我看了令牌,与那些人的不一样,她是来帮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万一是造假的呢!万一她骗你的呢!这些官府里的人最狡诈了!”陈母低声呵斥他。
“那个令牌的质地做工我从来都没见过,哪有人会花那么大价钱去做那么精致奢华的假货?”陈丰撇了撇嘴。
“陈丰。”苏云悠撩起车帘,看着小声与陈母嘀咕的他,“上马车,送你回饭馆。”
“我得回饭店了。”陈丰朝陈母递了个眼神,挣脱出她的怀里,跑上了马车。
马夫高高扬起长鞭,马车很快离开了众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