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宴会仍是一派繁琐复杂模样,丝竹之声与舞队身姿起起伏伏。
虞寄看的多,他曾经看到过最为美妙的一段剑舞,对这些没什么力道充斥着溢美的舞蹈失了兴趣,一落座便四下寻人。
皇帝高坐,眉目之间带着倦意。这两天告太庙、献牺牲、封功臣,到今天这个庆功宴才办起来。
有着半个多月的准备,虽说不很隆重但也算不上仓促。
大太监方佑腰间挂了一个安神的香囊,在皇帝身边右手边服侍。皇帝的左边,一身华服的赵皇后赵慧智端坐。她前面加上个姓氏,是为了和公主的生母——叶敏行,叶皇后做一个区分。
方佑看着慈眉善目的赵皇后,又看着对她爱答不理的皇上,轻微的摇了摇头。
“可惜长平身子骨又不舒服,今日的宴会还是无法过来。”皇上转头吩咐方佑记得将宴会上的餐食一一送到公主的寝宫当中。
“陛下,您送那么多,殿下也吃不完。”赵皇后出言劝阻,她本意是为了李温琼着想,在皇帝的耳中却让他觉得,这是在降低李温琼的待遇。
“李胜在这里吃,长平怎么能不吃,这两人总要都照顾。”皇帝厉声喝道。
方佑知趣的先退下吩咐宫人趁着热乎给公主那边送过去。
说道方佑,他在这前朝后宫里面可有一些人马。
四十多岁的他,在太后当政之时就荣宠不断,如今陛下当政仍有施恩。
不久的将来,说不定下一任皇帝还需他来复试。
“长平前几日可以去城门,怎么今天连宴会也出席不了。”赵慧智饮了一杯消食的茶问道。
前些日子她还去看过李温琼,气色好了不少,人看着也精神。
“今日一早,她就派人说晚上的宴会她参加不了,说是人太多,她还有些胸闷气短。”一听就是借口的话也让皇帝无可奈何。
这小丫头,几乎不参加宫里面的宴会,每每想将人拽出来,她总是会用她一双与她阿娘极为相似的眼睛望着你,让你怎么也拒绝不了。
赵慧智一听,也是笑:“她平常说话都是极为平淡,也就是遇上圣上,才会有几分小女儿家的撒娇。”
“女儿大了也总是要嫁出去。”皇帝想到这里心情有些失落,酒儿去年过了生辰已经及笄,这婚配还尚未敲定。
“李胜不也还未娶妻,圣上无须多虑。”赵慧智说了些宽慰的话,李胜的婚事皇帝未曾主动提起,赵家虽然在暗地里谋划着,却也不敢突破皇帝,便让她来探探口风。
“你的儿子你竟然不着急,他们两个那天在城楼上面说起婚事都哑了声。”李腾说起这件事,就想到后面给酒儿选的虞寄当面拒绝,害得他下不来台。火气一上来,往下粗略一瞟,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鹤立鸡群的虞寄,又是一梗。
此刻他作为此次战役的得力干将,是唯一一个还没有官职的人。
虞寄感觉有目光从高位移过来,那目光自不必说是谁。
不知道从哪得罪了皇帝,虞寄低头让自己更加隐蔽。他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对李腾的治理看不顺眼。不过他除了是不称职的皇帝之外,还是李温琼敬爱的阿耶。
再得罪一次皇帝,李温琼知道了,定然对自己的印象更不好。
刚刚的寻找也让他发现,李温琼如他所料还是没有出席这场宴会。
虞寄饮了一口茶,他下定决心要让李温琼产生夺嫡的念头,但是一直遇不上本人可不行。
宫墙之高,虽人力能跨越,但是这心却怎么也没办法更改。
“寄,这庆功宴也忒憋屈了。”福来坐在他旁边,小声说道。
他一个大老粗,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要不是虞寄在这里,他早就回家种地去了。
“福来兄,你看正在跳胡旋舞的男子,比我们当时差远了。”
此刻轻柔曼妙的音乐早已经撤了下去,三五个膀大腰圆的男舞者近乎赤膊走上来。
“说不定你也能上去和他们比试一番。”虞寄表情认真,在边塞时常无趣,他们便自己寻些乐子,什么曲啊,舞啊都试过,。
军营里面常常拿着几把破乐器,和着五音不全的歌声,跳着不成什么样的舞。
“寄,你就别笑话俺了。俺要上去,那得丢一个大脸,搞不好,刚穿上的新做的衣服都要被扒下来。”福来另外一个本事就是心胸开阔。
虞寄摇摇头,他的二十岁生辰早就过去,祖母嘴上说他加冠之日也不回来,却让今天戴上早就准备好的玉冠。
虞家历代是官样貌,虞寄也不例外,一身宝蓝色袍子加上玉制发冠,腰间的革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如今坐着如同一棵苍翠欲滴的松柏。刚过二十的他,若是什么也不做的话,很难想象这个一个战场上厮杀过的将领。
“寄,都说长安城里的女子美如画卷,今天出了皇后和跳舞的舞女不见别的。”福来的内心有些想法。
虞寄夹起一块肉慢条斯理吃完,才说道:“今日是官员之间,明日皇后还要宴请世家女眷,可惜你和我都没缘分过去。”
“世家女,就不能让我过去?”福来想,他们小村里面,未出嫁的娘子都不避讳男子,若是两人看对眼了,向爷娘一告,成了。
“福来兄,你如今虽然成为兵部的一员,但是这京城里的东西,你还是要小心谨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不要多嘴。”虞寄神色微冷,他注意到李胜的目光。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皇帝和皇子都看向他。
虞寄这时候倒是坦然一笑,大大方方的向他回了个礼。
宴会已过大半,皇帝自称为千杯不倒,此时也有些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