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赫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回家时客厅里母亲最喜爱的那盆白蔷薇被摔得稀碎,土或是水混了一地,整个现场就犹如下了暴雨的泥潭,花瓣落了一地,还能依稀看清有血染在地毯中。
水果刀就放在果盘上,切成兔子样式的苹果块氧化成为暗褐色。
不用说,肯定是他父母又吵了一架。
步履不停,他直直往房间走,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时不时按亮查看一番,但还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而且他在告知宋允铮时对方的态度也是极为平淡的。
他应该相信这位最了解姜妍不过的“对手”。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在又一次没收到任何消息时,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摔向墙壁。
手上的齿伤没清理,用力按着刮蹭微微凝血的地方,为什么感觉不到痛呢?
如果他知道的话、感受得到的话,就描述得清楚,就能知道为什么胸口这么烦躁。
额头处的经脉又在鼓动,发作时眼尾发红。
那个穷鬼真不识好歹,一个贫民窟里的臭虫竟然敢咬他。
鲜血顺着手滴在被褥上像是溅开一朵花,手机屏幕碎得不能看。
它这时亮了一下,他瞟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推送娱乐信息。
崔赫又顺道在心里一起怨怼姜妍,她真的很得寸进尺,这人太自以为是。
过了一会儿他眨了眨眼,又想不出对方如何做才能使他满意。
她今天给了他一个拥抱,没挣开他的手,但这不够。
他的心在叫嚣着在远远不够,一切都是隔靴搔痒。
手腕自然垂下,他病态的看着血一滴滴落下,速度很慢,用力攥拳压迫着让血滴得更快。
安静下来时,他的犬齿抵着唇瓣慢慢研磨,嘴里渴得很,急需要咬住或者是怼住什么。
心头的燥热沾染到身上,崔赫拧着眉毛。
太热了,感觉空气里闷燥的要拧出水来。
他垂眸看着自己已经沾上的血渍的袖口与被揉皱了的布料,没有多大的耐心,一把扯下,纽扣都崩落好几颗。
从口袋里摸了根烟,他点后尼古丁的气味慢慢浸过整个房间。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忙完所有事,他分神的时还在抱怨……她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内心又在狡辩,姜妍她以为自己是谁?
电话都不接,出了什么事也是她自己活该。
受伤的手夹着烟,凑近他闻到浓厚的血腥味,看着看着他想明天一定要找她算账。
本来人咬他时并不算多么严重,但被他一番发泄下来后就变得很骇人,他还嫌不够,夹着烟的手缓缓靠近就点在了掌心上。
崔赫的手骨节宽大,略微苍白的皮肤上埋着青色的血管,烟烫下去马上就变成明显。
他要姜妍为此负责……为他的坏情绪负责。
熬到天亮起来,还没下楼就听见音乐声,崔赫停了一下往房间里看,他母亲窝在沙发上,身上随意披了件毛毯,桌上的烟灰缸里装得满满当当。
母亲闭着眼睛睡着了。
有点年头的黑胶唱片就这么转着,伴着白噪音。
崔赫神情不变,转身就走。
他父母一吵架就要做出这副样子出来,他不知道那只藏起来的黑胶唱片有什么故事,不过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抱着回忆故步自封。
管家看着周末还起了个大早的他,惊讶了一瞬:“少爷,这是要准备去哪儿?”
崔赫系好腕表,披上外套,心情还算不错:“去做志愿服务。”
“……少爷,你手上还带着伤,请让我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崔赫张开手去看,手上的伤仅仅是随意用水冲过,一晚上后烫伤加上红褐色的新未长好的疤,看着是有碍形象,但他没什么感觉,并且还要专门露出来勒索用:“不用你帮忙,有人会帮我处理。”
紧赶慢赶,但是到达目的地后还是迟到。
这次崔赫没有上次那样嚣张跋扈,就是依在门边静静地看着。
姜妍正带着孩子们弹琴唱歌。
她双膝并拢,背脊挺得很直,长裙的下摆半遮半掩上脚裸,脸颊被斜射进来的日光照得像敷了粉,双手合并揉捏了下,指尖按下黑白琴键。
听到歌声中有跑偏明显的声音时,姜妍笑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一翕一动漾起叠加的春意。
福利院的小孩围着她,如果有需要的话都不用找角度,从任何方向上看这会是很好的宣传照片。
或许是没睡好觉,所以崔赫觉得自己心跳异常又疑心,或许是因为站在太阳下高温烫到心脏。
他看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动也没动,只是在音乐结束时回头朝走廊处看了一眼。
是李焕,不知道他是刚刚赶来的,还是有事中途离开。
屋内一曲结束,跟姜妍玩熟了的小孩又吵嚷着让她再弹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