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开始生不起任何情绪,记忆也开始模糊,就像这个信息刚局促剧烈地经过脑子,下一秒就被一大盆冰水浇头而下,平淡地接受了一切。
她本就不同于人,到现在也明白了,自己确实是个祸害,实实在在的,祸害,那些无辜的人确实是被她害死的。
来了大半个月,她变得毫无反应,无时无刻不有人来抓她上实验台,从她有意识开始人就变得很奇怪,仿佛失去了自主意识。
心里很空,很迷茫。
她每天醒来之后只能缩在床上的角落抱膝而睡,或坐着或躺着,在一个看起来很高科技的医疗场所里,挣扎冷漠,麻木到自闭。
她的外形也变了,如今的她只有六七岁大小,实验室里有个胶囊机器,她在里面躺了好几天之后,出来就变小了。
很奇怪,她也平淡接受了。
女孩的精神状态表现地越来越虚弱,原来的记忆也在快速衰退,这是亡灵体特有的自我保护机制。
为了防止因为记忆里的指示使得身体受损,所以自主删减记忆,压迫身体冷静下来。
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钻的空子。
那些流传下来的系统和机器,简直就像是特意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的。
来到这里的第33天,至少大屏上是这样写的。
同样的开门声响起时,抱膝而坐发呆的女孩只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将头埋得更深,她听见那好像沉寂在记忆里的温和男声对另一个人说:“去吧。”
去什么,谁去,无所谓,别来打扰她就好。
有什么人走了进来,好像还发出了什么动静,惊讶,疑惑。
这次话落之后空间里很安静,仿佛连仪器都听不见了,她感觉有个人盯着她看然后不断靠近她。
她只能再次努力往墙角挪去,紧紧贴在冰凉的墙壁上,身体窝在一起像一颗黑色的毛茸茸,配合着全白的衣服,似乎更像漏了馅的汤圆。
“你好。”
是一道温和带着稚嫩的声音,陌生。
她不动。
空气静了几秒之后,伊森拍了来人一下,空间里明显出现“啪”的一声,“嘿,放轻松,别板着脸吓着人家,我就说你这样没用吧,多笑笑,白瞎一张好脸了,声线再拉高一点,黏腻一点,哈,行吧,我先走了,加油啊,小古板。”
他出其不意捏了一下男孩的脸,转身带着助手走了。
男孩犹豫了一阵,似乎憋了很大一股劲儿一样,脸都给自己憋红了,突然伸出一只手加大声音:“你好,我是亚伦,很高兴和你交朋友。”
他自以为自己用了十成的诚意和万分的友好,使了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可对方直接吓了一跳,汤圆抖了抖,将膝盖往里缩又退了好大一步,还是不抬头。
亚伦也是倔强的,他也伸着手不动,憋红了一张小脸瞪着眼睛,坚持着就这么看着女孩。
“嘀,嘀,嘀,嘀……”
空间里又只剩下仪器正常运作的声音。
女孩不注意着憋住了呼吸,忍不住在膝弯里呛咳了一声,亚伦赶紧靠近她想碰又不敢碰,“你怎么样啊?”
呼吸平稳之后,终于,亡灵慢慢将头从双臂间抬起,只谨慎地露出那双黑曜石一样的双眼,大而无神,满眼的警惕和防备,被刘海遮了大半,长发滑落肩头又挡了半张脸。
她反应很慢,光抬头就用了许久。
Zer:银色……什么……沙……冰……什么……
咖啡仔:请不要连起来读,明你我他
亚伦这才算真正看到女孩的样子。
第一次见她是照片,那是第一次追踪到亡灵体的消息抓拍到的,女孩年纪还很小,和现在差不多大。
她穿着淡黄色小短衣和灯笼短裤,光着脚在海边堆沙子,旁边一条站起的小金毛在咧着嘴笑,还有几个人在旁边,照片右边有半个大人的身体,看衣着像个老婆婆。
她正一手拿铲,一手指着沙堆,眯着眼张嘴笑,短发飞扬,晕染着灿烂的阳光,生机活力,很温暖。
现在还是很漂亮,和当时一样小,只是全身都很脆弱——双眼无神,没有焦点,消瘦,大眼更是突出,肤色苍白,反应很是迟钝,她似乎想了很久才确认面前站着个人。
他看到盯着他的女孩眼中闪了一下什么,突然扑过来险些摔下床,他赶紧摊开手,本想扶起她,不想对方冲劲太大,变成了他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