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杭州城内家家户户都在洒扫布置,三三两两的灯笼挑了出来。路过杭州城最大的珍宝阁时,只见门庭若市,进门选购之人络绎不绝,冷月想起冷星即将出生的孩子,一时兴起,便也凑热闹进去选购礼物。只见阁内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冷月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好像哪样都好,又哪样都不够好。
阁内人来人往,比对物品的,讨价还价的,人声嘈杂鼎沸。
冷月在金器阁内驻足良久,正在两款金手镯间犹豫不决。谢不言闲闲地靠在陈列柜上,抱着手臂等她。冷月忽然觉得有很多目光在看她这边,环顾四周,这金器阁内几乎都是女子,三三两两的正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不停地朝这边张望,冷月哑然失笑,谢不言这张脸果然到哪都招桃花。
只听一女子压低声音道:“这哥哥是哪来的?好像没在城里见过他。”
另一女子道:“这都不认识啊,是不言公子啊,不谢山庄少庄主。”
又一女子道:“他不是和一叶宫少宫主有婚约吗?是他旁边那女子吗?”
“不是啦。我见过少宫主。”
“那这女子是谁,莫非是外面的相好?”
“如果是相好,少宫主岂不是大大的生气?”
“长这么帅还陪着买东西,要是我,给少宫主一剑捅死我也甘愿。”
“是妹妹啦,你看他们长得这么像。”
“肯定是妹妹。”几个女子叽叽喳喳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冷月听得正有趣,却见谢不言踱着闲闲的步子过去了,几名女子见他过来,顿时收了话头,脸刹时红了。谢不言走到她们面前,嘴角勾了勾,道:“谢谢姑娘抬爱,但这位是在下的未婚妻。”
几名女子嗫嚅道:“知……知道了。”不住往后退,最后一窝蜂散了,谢不言望着她们的背影,始终保持得体的笑容。冷月道:“谁是你未婚妻了?”谢不言笑道:“你啊。你可不能赖,我想想,那天晚上你说,只要见到我就……”
不等他说完,冷月立马捂住他嘴,左右瞄瞄,道:“行了行了。”摇了摇头,继续选镯子,实在难以抉择,举起两款手镯道:“你看哪个好?”
谢不言见两只都是黄金手镯,皱眉道:“不是一样么?”
冷月嗤道:“哪里一样了,完全不一样好吗?”
冷月终于选好了一对手镯。出了珍宝阁,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谢不言撑了伞,二人悠闲地在街头走着,雨下得不大,行人少了,各个摊主撑出了雨棚。
冷月将盒子在谢不言眼前晃晃,说道:“想看吗?”
谢不言道:“方才看过了。”
他可扫不了冷月的兴,走几步又拿出来看,细细摸了那手镯一回,看了一会终是叹了口气,收起来了。
谢不言斜眼旁观,道:“怎么了,刚才还兴致勃勃呢?”
冷月叹道:“不知宗泽哥哥以后能不能好好对星儿,我总觉得宗泽哥哥并非星儿良配,可是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她自己的路只能她自己走。”
谢不言笑道:“该说的你都说了。我都不知道接什么好。”
冷月笑道:“你可以说,宗泽哥哥会是个好夫君,他会好好待星儿。”
谢不言笑了,无语道:“你对他这么熟,尚且不能判断,我总共见他一面,还打了一架,我这么说有可信度吗?”
冷月思索了一下,道:“没有。”
谢不言道:“就是了。”
这时二人走到了一条小巷僻静的屋檐下,雨水像水晶珠帘一样,从屋檐挂下来。谢不言驻足笑道:“我只能说,我会是个好夫君,我会对你好的。这个我比较有把握。”
冷月脚下踉跄了一下,回头笑道:“来来来,我看看秦婆婆给你吃了什么,你是从小吃蜂蜜长大的吗?嘴这么甜。”
说着作势踮起脚要去掰他的脸来看,谢不言笑着左躲右闪,但其实只是偏下头,脚步没有移动,等冷月闹了一阵。他突然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小锦盒,拿在冷月眼前晃了晃,道:“刚才珍宝阁看见的,觉得应该很适合你。”
冷月愣了一下,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支红色的珊瑚珠钗,造型非常简约,通体白玉,只尾处镶有一颗珊瑚珠,那一抹红色靓丽得夺目。
谢不言嘴角噙笑,道:“喜欢吗?”
冷月拿着珠钗,点点头,她很喜欢。
谢不言将伞搁在地上,道:“我帮你戴上。”
冷月点点头,递给了他,低下头,谢不言小心给她插上了。冷月仍然低着头,伸手摸着珠钗,这是第一次有男子送她这种东西,她觉得心情很是难描难绘。
冷月抬起头,谢不言看她珠泪盈然,一张俏脸望着自己,娇美不可方物,心中一荡,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吻了上去。
冷月微微睁大了眼,谢不言双眼紧闭,眼睫深深,他的唇甚是冰凉,似乎有一丝丝甜,她呆在原地,任由他吻着。他的吻很温柔,只是描摹着她唇瓣的形状,拥吻良久,谢不言轻轻含了一下她的下嘴唇,慢慢分开了。
冷月涨红了脸,喘了一口气,道:“怎么……怎么突然……”
虽然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已经吻过很多次了,两人的关系也很确定了,但这还是谢不言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吻她,而且以前分明有很多更适合的时机和场合,这会却是在这样一条大街上,别人的屋檐下。
冷月左右望望,道:“有人……有人……”
这一望冷月彻底从方才缱绻绮丽的拥吻中惊醒了,一个黑衣窄袖的少年站在街对面,红带束着的马尾已经被雨水淋得塌了下来,雨珠滴滴答答顺着他的脸往下滑落,他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望着这边。
冷月想过很多种面对谢不语的方式,直接点说我不喜欢你;委婉点说你是个好人,你值得更好的;煽情点说对不起,忘了我吧。哪种版本听起来自己都像个负心薄幸的渣渣,可她从来没想过现在这种场面,没有留任何好好说话的空间。
她想要走过去,但只迈了一步,脚步便凝滞了,声音有点发涩地道:“二哥哥,你……你何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