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其中一人道:“裴凡这个废物,有玄武使助阵,却还落得这么个下场。”
另一人回了什么,声音太低,听不清楚。
那人又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
教主,什么教主?冷月直觉危险,不敢再看,缩身回假山之后,手掌背心全是冷汗。
另一人的声音一直很低,声音完全传不过来,像是只有一人在自言自语。
只听那人回道:“沧海派一切如常,教主放心。”
什么教主会提到沧海派?一切如常是什么意思?冷月本不甚关心内容,只盼望他俩讲完话赶紧走,这时听到沧海派,一下上了心,巴不得再多听一点,可他们话题似乎又转开了。
“教内有叛徒?教主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属下一定留意。”
此时,那人突然低声喝道:“谁?”转身望向假山这边。
冷月咬紧牙关,她从来没有感觉如此害怕过,刚才听到的内容信息量太大,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和分析,但直觉告诉她,她听到了了不得的内容。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只有一人的脚步声,另一人似乎已经先行离开,冷月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脚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动。这情形就算迈得懂她也不敢迈,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手足无措之时,一只纤长白皙的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揽住她腰将她几乎带在空中,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假山间一个极窄的缝隙,缝隙上有长藤垂下,层层掩映,月光之下不易为人察觉。
来人仍然一手紧紧捂住她嘴,一手搂住她腰,缝隙很小,刚好够两人容身,她几乎被整个压在来人怀里。
她抬头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见了来人白晳脖颈上明晰的喉结和优美的下颌线,上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之中,但她知道是谢不言,她曾在他抱着她去疗伤之时,从这个角度观察过他的下半张脸。
谢不言低下头来,看见她正望着他,微微牵了牵嘴角,冷月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他拿开捂在她嘴上的手,食指伸出,放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冷月轻轻点了点头。
只听得脚步声已经在假山外面,那人自言自语道:“看起来没人。”
随即听到脚步远去之声。冷月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谢不言一只手又捂上了她的嘴。冷月听见他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别动,还会回来。”
他两此时紧紧相拥,他几乎是吻着她的头发说出来的,她不禁脸红心跳,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响如擂鼓,这会既要忙着压低呼吸声,还要忙着压住自己的心跳声,简直手忙脚乱,连现在危险的境地都无余暇顾及。
过了一会,果然听得脚步声奔回,那人喝道:“原来在这,出来吧。”
冷月心中只是叫苦,不知这番被发现了还能有命没有,现在还把谢不言也连累进来了。谢不言仍是紧紧捂住她嘴,低头在她耳边以细弱蚊须的声音道:“别动,骗人的。”
果真,那人围着假山查看了一阵,没发现什么,自语道:“看来是没人。”脚步声又一次远去。
过了良久,谢不言才拉着她出了假山缝隙,但却并不停留,拉着她闪过后院,一路避人耳目,穿过几处长廊,到了一处单独的庭院,闪身进了一个房间,回头闩上了门。
冷月见这房间陈设古朴简单,外间一排架,前面的桌上摆着谢不言那具焦尾琴,外间和里间以折屏隔开,折屏上工笔绘着山水白云,边上苍劲有力的字迹,题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里间则是睡榻。
这应该是谢不言的房和卧室,冷月禁不住脸上一红,这么晚跟他两人在他卧室,这情形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不太能解释清楚,她脑中盘算着要怎么措辞委婉地离开。
谢不言看她表情别扭,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对她笑了笑,开口道:“你不用紧张,我有几句话问你,只是因为外面人多眼杂,不方便讲话。”
他生得本来极美,笑得还如此好看,当真是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冷月觉得,怕是他笑着让她去杀人放火她都会毫无原则地答应,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颜控,现在她觉得她也不用挣扎了,是就是吧,也不丢人。
冷月呼吸微滞,双手互相绞着,“嗯”了一声。
谢不言在桌边坐下了,往另外一个位置上指了一下,柔声道:“坐。”
冷月依言坐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却不敢抬头看他。
谢不言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冷月,道:“喝水。”
冷月又“嗯”了一声,接过了水杯握在手里。谢不言一手拿着水杯,另外一只手用两个指头在桌上轻轻敲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低声问道:“你刚才在假山后听到什么?”
冷月在假山后先听到了他和叶知秋的谈话,后听到了另外两个人的谈话,谢不言知道她听到了两次吗?还是只知道后一次?她心中犹疑不定该不该说第一次,如果他不知道,那当然是能瞒就瞒,打死不说,如果他知道……那也打死不说。
她权衡已毕,道:“只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在说什么裴凡,教主,叛徒的事情。”
谢不言点了点头,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他没有问偷听他和叶知秋谈话的事情,好险好险,还好没有傻乎乎的不打自招。
冷月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一个人喊另外一个人教主,还说有玄武使助阵,裴凡还落得如此下场,想了一下道:“有一个应该是巫山教主,另外一个可能是他的属下。”
谢不言又点点头,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不管你有没有听到,在他们看来,你都是听到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巫山教主为什么会在不谢山庄?”
冷月脑袋里“轰”的一声响,刚在太过手忙脚乱了,看到谢不言后她也是无法思考的状态,这个问题她早该想到了,巫山教主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会是谁?不对不对,她没有看清,也没有听到教主的声音,不一定是“他”,也有可能是“她”。
那个属下又是谁?应当就在今晚晚宴的人当中,可是她不认识的人太多了,当时太过紧张,此时似乎也回想不起那个属下的声音是否是她认识的人。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江南盟已经被巫山教无声无息地渗透了,那么沧海派呢?
她越想越是惊惧,双眼圆睁,一脸惊愕不解地望着谢不言。
谢不言看她神色,柔声道:“你不用怕,但是也要知道今天听到的事情事关重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那里,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