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之后，已经午休了。严依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内心当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又弄砸了，有多砸呢，砸到他应该在a药这个项目里再也看不到刘陵了。 他也终于放弃了。 他完全无法在刘陵的面前保持理智，哪怕自己的心理建设做的再好，都会在她面前破防。他呆坐在办公桌上，手中凉凉的。面前是刘陵的微信头像，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强制压下去的回忆又翻涌而来，他在她面前的那个人设，再一次牢牢的立住。 高一的时候，大家都流行上补习班。 那时候刘陵就经常明里暗里的套他的话，想知道他有没有也上那些课外的补习班，她也要和他上一样的。 比如： “偶像，我英语不好，要上什么班呢？”刘陵问。 英语是严依华的弱项，他是一定会补的。于是，严依华把自己补课的地方告诉了她。 “啊，偶像，我语不好，你知道哪里补的好吗？”刘陵过了两周又会来问。 “我怎么记得你语挺好的。你不是天天语课都睡觉吗?”严依华说。 “那我就是因为翘课太多了，现在落下了，我妈让我补回来。”刘陵一本正经地说。 “哦。”犹豫了一下，严依华又把地址告诉了她。 \"你还有其他的课外班吗？“ “没有了。”严依华头不抬眼不挣地说。 此后，在周末的语和英语的补课班上，他每次都会看到刘陵。 补课班座位随意，刘陵一般会坐在他旁边，有时候没有和他来的时间赶到一起，就会坐在他后面。 刘陵听得很认真，仿佛因为坐在自己偶像身边，她的动力格外足。 其实她学习很好的，尤其是语和英，严依华那个时候故意不明白，为什么她偏偏要补这两门。 课间休息时候，刘陵就会像突然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抓紧一切机会和严依华说话。而聊的几乎都是严依华的兴趣爱好，因为平时在班级里刘陵很少能和严依华单独相处，所以她抓紧一切可以在课外班和严依华独处的机会。 大多时候，刘陵会问他现在喜欢什么。 严依华心情好的时候会告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干脆不理他。但如果他这周告诉了刘陵，那么在当时接不上话题的刘陵，一定会在下周上课的时候和他侃侃而谈。而如果他喜欢的东西她负担的起，下周他就会在刘陵手里看到她，刘陵会把它送给严依华。 严依华那时候没有感动，他甚至会觉得她幼稚的好笑。 面对刘陵的礼物，其实他一开始是推脱的，但是刘陵就会在他耳边说一些有的没的，发挥她强大的语言天赋。 他一般最后都会收下。 他印象最深的是zipp的打火机，那时候他装酷学抽烟，刘陵看到之后，下一周马上带了一个精致的zipp送给他。那个打火机他很喜欢，因为很酷。他一直用到上大学才扔掉。 有些东西他确实很喜欢，如果下次再见面刘陵看到他用着或带着，就会特别高兴。但有些东西太过小女儿花样，他即便收下，也会胡乱的丢在家里。 他们大概在那个时候有过比较熟络的一学期。 到了高二，严依华的成绩也开始变得不理想。他父母停了他所有的课外班，想让他以美术生的身份考重点大学。所以他父母给他办了艺术生校外学习，可以几个月不去学校上课，专心在画室里学画。 画室的位置在一所大学的后街，那里有十几家有名的画室，集合了几乎所有a城中想以美术生身份考大学的学生。 刘陵没有跟来一起学画。 严依华相信她应该集齐了她所有天赋可能都跟画画没有关系，所以才没有跟他一起来画室学习。而且那时候，他也害怕考学无望，几乎都不玩手机了，更是很少可以和刘陵说话。他们几乎快断了联系。 有一次刘陵在他还没有上线的时候，在他的企鹅聊天软件里留言，问他画室在哪。她甚至还补充了一下“我只是问问，我是不会去学的，我没有天赋，你放心。”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严依华几天之后才看到，他本来打算关掉，又想了一下把地址发了过去。 没有多说任何多余的话。 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当他和画室的兄弟们练完了画，准备出来吃点东西的时候，他出门时看见了刘陵在画室外等她。 画室没有等人的地方，她只能在外面站着。天刚下了雪，化了又冻，冷风刺骨，一地泥泞。 她穿的也不多，还拎着一个非常大
的袋子。 刘陵本就不是很好看的女生，个子在北方人眼中不算高，脸又有一点圆。在那个女生只爱长发的年代，她还梳着短头发。 她其实是追他的那些女生里，最平凡的那一个。 不惊艳，也算不上美女，丝毫不能在他画室的兄弟面前，给他争来一点面子。 严依华下意识的想走，因为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怎么说过话了，他觉得两个人会有一些尴尬。没想到刘陵看见他却大步跑了过来。 “偶像！”她喊道。 严依华假装没听见的向前走。 “严依华！”她又喊道：“等一下。” 严依华不得已驻足回头。 她手里拖着的那个袋子很大，看起来也很沉。她跑的有点艰难，但严依华还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那个袋子，走得艰难，但他却没有过去扶一下。 周围的兄弟们一看是奔着严依华来的，纷纷开始起哄。严依华因为碍着刘陵并不是特别好看，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交谈。 刘陵大概也有点害羞，她应该是没有想到，严依华出入竟会跟着这一大群男生。那帮男生几乎把他们两个围在了一起，严依华一脸嫌弃地皱着眉，刘陵则是红着脸。她来到严依华面前，把她手中的大袋子交到了严依华手里：“偶像，我好久没见你了，这些你拿着。” 严依华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嘴里嘟囔一句：“什么？” 他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都是一些你喜欢的，我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刘陵说。 周围人的起哄更多了。严依华分明知道此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拉着她离开人群，单独说话。 可是他没有。 他讨厌的自尊和那股古怪的高傲，让他站在那里，平静的接过了袋子，说了声”谢谢。” 刘陵虽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围着，再钢铁般的脸皮都无法说出口。于是，她只得面色微红又带了些许失落，然后小声说了句：“那我走了。”就转过了身。 严依华立刻也转身和他的画室同学们离开了，毫不犹豫。 他在离开之后，曾经装作不经意间，在朋友看不到的时候，偷偷一回头看向刘陵走远的方向。 那天雪很大，那条街的路非常不好走，那雪下在地上就会化成泥水，再加上行人和车的来来往往，造成了那满路的泥泞。 严依华甚至记得她深一脚浅一脚，小心行走的背影。 但是他只看得那么一两秒，周围的兄弟们嘻嘻哈哈的围过来看那个袋子里面有什么，他为了装清高，把袋子随手扔给了他的朋友，自己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她居然就只为了来给我送东西？在这么冷的天！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个人真是蠢。然后，在同学的起哄和簇拥下，越走越远。 事后严依华才知道，那袋子里是这个年纪男生最喜欢的篮球杂志、限量球衣、还有很多韩国的零食，以及一套价格不菲的画具。 那本杂志在他画室的兄弟间们之间传来传去，传到他手里时，都已经被翻的不成样子，他觉得有点脏，直接扔在了一边。 那画具也被他故作大方的借给了画室的同学们使用，后来成为了他们画室里的公共教具。他们画室的老师甚至还为此让严依华那画的“惨不忍睹”的画作，挂在了展览间很久很久。 还有那件球衣，如果不是被同学们发现是刘陵送的，严依华说不定会穿。但大家都看到了那是刘陵送的，严依华反倒表现出很嫌弃的样子。 他甚至还问了他的兄弟们有没有喜欢的，喜欢就送他了。还好他的兄弟们识相，没有人大着脸说喜欢。 严依华故作无奈，直接把它塞到了箱子里，久而久之，也再忘了拿出来。 那是那一学期，她们唯一的一次接触。 严依华以为，自己的冷漠说不定会让刘陵知难而退。 但过不了几天，刘陵就又会在企鹅聊天软件里找他，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严依华说话。她会把今天学校发生的大事留在严依华的企鹅里，严依华看到了想看的，就会关心一下。如果开头就不感兴趣，他会直接关掉他们的对话框，什么都不回。 但刘陵并不介意，这让他连漠视都理直气壮。 过了几天，还是会照样“贱兮兮”的自己找着话题又过来和他说话。而他，永远报之以冷漠。 “没事，她习惯了。”那个时候的严依华时常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