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俞莲舟一脸杀气,二先生双眼圆瞪,一时几乎把浑身断骨的剧痛都忘却了,连忙叫道:“不要杀我!你杀了我,便是少林寺的大恩人!”
俞莲舟竖起双眉,低喝道:“在下却是为阁下好!似阁下这等高手,纵横半世,可是以后屎尿都难自主,真正是生不如死,待在下送你一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罢提起剑,便要刺下。
二先生怪叫道:“听我说,你听我说,我金刚派有灵丹妙药,便是浑身骨骼寸寸折断,也一般能治愈如常。”
俞莲舟的剑停留在二先生额前,狐疑道:“伱莫不是真个贪生怕死?世间岂有这般灵药?”
二先生长吁一口气,忍不住双泪流下,连声解释道:“有、有、有!我派有大力金刚指的传承,门人拆招,捏碎骨骼乃是常事,若不是有灵药黑玉膏,岂不成了满门残废?”
四侠周身同时一颤。
先前扈大牛说的虽然明白,但毕竟是道听途说,如今二先生自承金刚派果然有黑玉膏,这才真正把半悬着的心放下。
殷利亨忍不住热泪长流,生怕被二先生察觉,连忙扭过身走开去,佯装看山景。
季筱蓉见他情难自禁,也自替他兄弟们欢喜,走了过去牵住他手,细语安慰。
俞莲舟城府深沉,尚能不动声色,收回长剑道:“若是如此,倒不是不能放了你,只是你治好伤势后,要替我做三件事,算是酬答。”
二先生倒觉得理所当然,连忙道:“只要和少林为敌,莫说三件,三十件也由你,不过我现在动弹不得,你若要我为你做事,须保我去取黑玉膏。”
俞莲舟沉吟片刻,点头道:“那也不是不行……你那黑玉膏却在何处?”
二先生精神一振:“我和我两个师弟,如今都在汝阳王府效力,你送我去大都,药膏便在我师弟手上。”
俞莲舟断言道:“休想!我们杀了王府这么多人,还有逃走那蒙面和尚,也说要和我等不死不休,大都之中高手无穷,我等岂肯去冒险?我还是送你一个痛快,大家省事。”
说罢又提起剑,二先生忙不迭道:“不去大都,不去大都!这样吧,阁下若求安全,不妨随我走一遭西域,去我金刚派中取黑玉膏便是。”
俞莲舟闻言,沉吟半晌,缓缓摇头道:“可惜了,你我的交情,勉强算是不打不相识,却也远远没到我们肯陪你远行万里的份上……”
眼神阴狠,语气中杀机毕露。
“大金刚掌!你们要是送我平安回返金刚派,大金刚掌的秘籍,情愿双手奉上。”二先生情知生死在此一举,不由嘶声大叫。
俞莲舟露出迟疑之色,张松溪凑上前,“小声”道:“师兄,若是能从大金刚掌中,得窥少林武学妙诣,于我等以后报仇大有所益呀。”
叶孤鸿看他几个一本正经打配合,不由绝倒,心道武当比我峨眉为高,倒还不止高在武艺上,我那些师姐们不是暴躁、便是老实,岂有俞、张这般老谋深算的人才?
俞莲舟听罢,果然露出一丝阴险笑意,缓缓点头,看向二先生:“你说实话,你金刚派门庭,端的在西域何处?”
二先生闻言狂喜,连忙说道:“黄河源头!黄河源头,便是我派所在!”
俞莲舟点了点头,忽然倒转长剑,以剑柄连点二先生十余处穴位,二先生两眼一闭,顿时晕去,目不能见、耳不能闻,只余细细呼吸。
俞莲舟至此还不放心,又撕下一块衣襟,蒙其眼、包其耳,不留半点出错可能,这才起身,冲着史飞龙抱拳道:“武当俞二,藏头露尾,一番胡闹,倒让史帮主见笑了。”
余下几人亦上前行礼,自报名号。
史飞龙连忙还礼:“今日多蒙武当、峨眉诸位朋友相救,全了我夫妻性命,史某在此谢过,只是不知诸位演这场大戏,又是何故?”
张松溪叹息一声,自俞岱岩当年受伤说起,说到扈大牛提起金刚派的黑玉膏,众人遂有此行,言罢叹道:“家师常言,助人者,天助之。今日若不是扈大夫道破史帮主病灶,起意相帮,我们两方一旦错过,怕是这二先生对面而过,我等也不知他竟是金刚门弟子。真个这般去了西域,寥廓万里,还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找到金刚派。说起来,却是我等又承了扈大夫一场人情。”
史飞龙听说众人去西域撞大运,只为替俞岱岩寻找良药,不由触景伤情,动容道:“到底是名门大派,彼此间情深如此!唉,不瞒诸位,史某八九年前,因强练降龙掌时内力不济,不幸走火,从此两臂难能动弹,只得踏遍名山寻找良药,偌大帮派,只有我妻子不辞辛苦,一路相随,如今见诸位之间义气深重,怎能让史某不生感慨……”
说话之间,他妻子已是泪流满面。
张松溪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史帮主近些年来一直侠踪罕闻,不料竟出了这般大变故。只是不知如何又同元廷高手交恶?”
史飞龙闻言,冷笑道:“哼,我帮帮众无数,遍布大江南北,这些年来许多豪杰陆续起义,多有我帮中兄弟出力,这股势力,元廷岂不欲得之而后快?此前史某在太行山一带露了行迹,被元廷侦之,那蒙面和尚便找上了史某,想要捉我去大都,以替我治疗伤势为条件,要我投靠元廷……”
说到此处,史飞龙不由豪态毕露,挺起胸膛道:“妖僧不知史某大好男儿,莫说伤势不治,便是当场身死,又岂肯认贼作父?被我假意屈从,设计逃脱,一路逃亡至此……”
他眼神一转,看向叶孤鸿道:“小兄弟乃是峨嵋弟子,贵派祖师,同鄙帮渊源极深,可知我两派先人,还有一位故交,隐居在终南山中?”
叶孤鸿双眉一扬:“神雕侠!”
史飞龙道:“不错!正是神雕侠!我被那妖僧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可奈何之时,忽然想起这位前辈,应该还有后人留下,便孤注一掷逃来这终南山……”
说着忽然大笑起来:“所幸天不绝我,虽然未寻到神雕后人,却得以遇见了诸位!”
叶孤鸿等这才晓得事情始末,都不由叹道:“也是大家有缘,合该相遇,可见天不绝我正道侠士,故此护佑!”
史飞龙又眼巴巴看向扈大牛道:“扈大夫,你年纪虽轻,本事倒好,史某这些年来走遍天下,经了不知多少大夫,全无一人能看出端倪,你前番说不知我所练功法,故此只能治标,若是史某把功法细细相告,不知可能治本?”
扈大牛想了片刻,低声道:“其实方才看你使掌,我已有了寻思,史帮主所使掌法,刚猛正大,招式上变化似乎不多,其微妙处,全在劲力运用,因此对于内功修为,必然要求极高,可是史帮主自家所练的内功,只怕……有些平平,便似、便似那千斤大车,若以八匹骏马拉之,自然飞驰无碍,若是只有一头羊拉,只怕不免累得吐血。”
说罢忽然觉得不妥,连忙道歉:“哎呀,史帮主,我表达有些不妥,我可不是说你是羊……”
史飞龙气得直翻白眼,半晌却苦笑道:“话虽难听,理却不错,史某这些年,拉了屎都擦不得屁股,却还比不过羊哩。”
莫七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接口道:“谁说帮主比不过羊?那羊也不擦屁股啊!”
史飞龙又翻着白眼不语,史夫人却在一旁,行个礼道:“扈大夫既知我夫症结所在,不知可有法替他医治?”
扈大牛皱眉寻思一回,点头道:“每日行针一遍,佐以药物,连续一个月,再以药物温养三月,便可医得史帮主痹症,从此能把武功运用自如,只是史帮主也只能将功夫保留在目前水平,若是再往深处练,必然旧疾复发,除非……”
史飞龙黑眼球飞快落回,惊喜道:“除非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