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幼独自坐着马车回到宣王府,才撩开车帘子便见兰氏带着清夏早早等在府门口。 眼前倏然闪过一道雪白色的光影,祸害飞速地窜上马车,围着江幼转个不停,一条毛茸茸、蓬松松的大尾巴摇得十分欢畅。 “怎的在府门口迎我。”江幼一手摸着祸害,笑着抬头,余光瞥见兰氏身后飞快地晃过一道玄色身影,瞬间消失在府门口。 兰氏的目光细细地把江幼打量了个遍,见她发髻齐整,钗环也还簪在早上时固定的位置,且衣裙不乱,知道她未收责难,才放下心来,只笑道:“听说王爷和夫人被留了午膳,怕您饮了酒不好吹风,这才特意在门口候着。” 王府门口往来人数众多,她自是不好实话实说。 通常情况下,侧妃入宫行礼问安至多两个时辰就回了,很少有被留下的。所以自听说顾九卿和江幼被皇上留了用午膳,兰氏的一颗心就高高地吊着,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江幼含笑望着她,知道兰氏是挂念自己的安危,心下一片温暖。 “夫人既回来了,便回院子休息吧。”清夏是个伶俐的,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也不停,把马凳稳稳放好。 正屋。 喜乐动作轻柔地服侍着江幼卸下钗环,道:“多亏了兰夫人的好算计!早早教了姑娘和咱们进宫拜见的礼数,否则今日定是要出大乱子的!” 现在想到吕贵妃那张写满阴谋阳谋的脸,都还觉得心惊肉跳呢。 幸好兰氏提前就开始了筹谋。 自从住进陈府,她就开始指点江幼和这几个贴身丫鬟规矩礼数:固颐正视,平肩正背的立容、胻不差足不跌的坐容、拜见叩首或屈膝福身的行礼……等等,各类纷繁复杂的礼仪和要点挨个细细地教了,才能有惊无险地度过今日。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是你们肯用心学。”兰氏坐在桌边,淡笑道:“喜乐,以后记得不要再叫姑娘,如今她不止是宣王府的侧妃江氏,更是东楚皇帝亲封的英嘉夫人。于情于理,再叫姑娘都是不合适的。” 这种称呼若是被有心之心听了去,会惹出大祸的。 喜乐经过今日之事,很是敬服兰氏,她的话还哪里敢不听,一吐舌头,保证道以后一定会注意改口。 兰氏得知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后,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大的惊讶,吕贵妃会发难刁难的事情,她早就预料到了。 “早就听闻,东楚这位吕贵妃是极骄纵跋扈的,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她淡淡笑着:“今日这番折腾,你觉得如何?” 江幼轻轻按着微微发麻的头皮,无所谓地咧咧嘴:“我就是喜欢看她想干掉我,却又干不掉的样子。” 容不容得下,是她吕芙的事情。 能不能让她容下,才是江幼的手段。 今日她想借着昊元帝的大手捏死自己,却不想正成全了江幼一道“英嘉夫人”的册封。 啧。 得气成什么样啊。 当江幼舒舒服服地泡过澡,独自一人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时,便听窗子一翻,身穿玄色长衫的桑北延灵活地闪身进来,一双金色的眸子隐着些许的不快,幽幽地盯着她。 “谁告诉过你,老子的房间可以随便进的?”江幼抬眸冷睨着他。 桑北延掏出一张字条,正要扔给她,却被江幼狠瞪一眼:“我说过,以后不许用字条,给我说话!” 他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默默地垂在身侧,似乎有些失落。又倏然紧蹙了浓眉,似乎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一般,薄唇先是紧抿着,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终于开口道:“为什么……喝酒。” 久未开口的嗓音略略有些沙哑,带着一股被砂砾蹭过般的低哑,仿佛羽毛轻掠过心头,酥麻麻的。 桑北延显然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看吧,你才不是哑巴。”江幼一改之前的冷峻态度,唇角轻勾,扬起一副甚是得意的笑脸。 经历过创伤的人,能够重新开口说话,是很重大的进步。 她真的很为他高兴。 不过她很快又回过味儿来,挑眉疑道:“你就是为了问我为什么喝酒?!” 啧。 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他突破心防吗? 话说上次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她到底做了什么,才导致他对自己喝酒的事情这么敏感。 不过她却没什么机会再问,因为那个才开口说话的男人身形一闪,电光火石间翻出了房间。 看来,不仅是女孩的心思你别猜,这男人的心绪也是那么好猜的。 江幼才和衣倒下,那窗子又冷不丁地翻起来,露出一张金眸俊颜来
,桑北延粗粝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某人酒品欠佳,不宜当众出丑。” (???(???;)??? 哈? 江幼一骨碌爬起来,怒目望着那处已然阖上的窗子,一股子强烈的想要骂街的欲望充斥心间。 怎么从前就没觉得桑北延这么毒舌呢! 从御房出来时,顾光耀的脸色已铁青一片,他瞥了眼顾光耀,冷哼一声,道:“三弟还跟从前一样,总是想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呵。” 顾九卿轻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二哥慎言,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可是被父皇盛赞的,莫不是太子殿下以为父皇专喜欢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你!”顾光耀大怒,却到底还是压低了嗓子:“父皇虽然说招安的法子尚可,却没下令按此行事!你岂敢嚣张!” 顾九卿却不再理他,只淡笑着离开了。 望着那道脊背挺直的背影,顾光耀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分外的憋闷,于是把目光转到镇远侯吕军捷身上,阴沉道:“孤一向敬重叔外祖父铁骨铮铮,却不想您竟也青眼这些令人不齿的招安手段。” 吕军捷冷笑一声,道:“我军中万千儿郎的铁拳是为护佑东楚万疆练就,满腔热血是为庇护万民百姓抛洒,可从来没有过以女人换取和平的软骨头做派!” 顾光耀只觉得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拍在他的脸上,羞愤异常,心中恨极。 当顾九卿回府后,第一时间找到江幼,把御房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并笑问她有何见地。 言语中,充满了对江幼的信任和倚重。 “见地谈不上。”才睡了一个美容觉的江幼,此时正是神清气爽,她随手一挽,将满头青丝用一根簪子松松地扎起来,才开口道:“这顾光耀,真真是个没脑子的。” 历史上,第一个以女子和亲的方式解决争端的是西汉的开国皇帝,汉高祖刘邦。 他干掉了项羽,平定天下后,为解决北方匈奴的侵扰,采用了和亲的方式,把公主嫁给了冒顿单于,还送上了丰厚的礼物,稳住了匈奴,给自己赢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自西汉后,以皇族公主送去异邦和亲的事情不胜枚举。 那些生于帝王家的女子们,单薄的身子骨上不仅被禁锢了无数封建礼法,更是背负着家国天下的大任。 有人说,她们享受了万民的朝拜和锦衣玉食,便有责任为国家的安宁和平贡献力量,为两族建邦和亲异邦,这是她们的命数。 呵。 凭什么呢? 国家的强盛和不受外族侵害,凭什么要通过牺牲一个女子的人生幸福实现呢。 彼时汉高祖刘邦适逢建国初期,国家不稳,内忧外患。且有讨伐匈奴战败,被困白登山的惨痛经历,被打得没脾气后,才选择用公主和亲。 但如今,前有两城总兵卢望海为抗击海寇身陷囹圄、下落不明,后有无数村庄城市饱受侵扰。在这般忠勇将领搏杀在前和百姓深受其害的双层刺激下,朝廷如何再选择走上以“高贵公主饲海寇头子”的和亲之路?! 莫不是要天下万民都嘲笑东楚朝廷软弱无力,只能靠女人保万里海域平安。 昊元帝难道不要面子的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