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公子在傅九星床前静坐许久,宫子羽纠结道:“她,真的” “身体冰凉,脉搏全无,救不回来了。”月公子淡淡说道,他沉沉看了一眼床上的姑娘,眸子里盛着化不开的悲伤,他又想起了云雀。 宫门,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你现在应该担心宫远徵。”月公子沉沉说道,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受到的打击一定是灭顶的。 宫子羽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果傅九星和月长老之事没关系,那宫远徵 宫紫商眼中衔泪,短短几个时辰,傅九星怎么会死呢?一夜之间,一个长老,一个新娘,死的都那么离奇,一阵寒气顺着衣领爬进来,她瑟缩着打了个寒颤。 明明前几日她们还在一起拌嘴,一起研究兵器她活泼的不得了,从来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陈年旧疾,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有宫远徵,他满心满眼都是傅九星,他又该怎么承受这样的嗜心之痛? 门外突然出现吵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宫子羽出门看过去,一个黑衣男子面色焦急和守卫在解释着什么,月公子看清来人,忙道:“你怎么过来了?” 宫紫商惊道:“小黑!” “你们认识?”宫子羽疑惑发问。 月公子犹豫说道:“这位是后山花长老的后人,花公子。”宫门的规矩,后山之人是不能来前山的,虽然他们偶尔偷偷出来看看,但未经吩咐,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前。 “花花长老的儿子?!你不是说你是后厨的杂役吗?”宫紫商吃惊,金繁眸光一动,看向宫紫商,心里突然泛上一股酸涩。 花公子面色通红,气喘吁吁说道:“这这会儿就别管我是谁了,你们是不是把傅九星下狱了?” 众人一瞬间定住,宫子羽面色难看:“是可是——” “你们抓错人了,她不是杀害月长老的凶手!” 宫子羽脸色陡然一变,眼神锋利:“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昨夜我来了前山,本来是打算去商宫的实验室试验一下火药,但是却看到傅九星从暗道溜出了宫门,我在暗处守了许久,都不见她回来,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宫门上空飘满了白色天灯,我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怕被爹爹责罚,所以连忙回了后山。”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月长老殒命之时,她不可能出现在宫门杀害月长老。”他痛惜的看了一眼月公子。 宫子羽面色凝重,如果真是这样,傅九星只是违背宫规偷溜出宫门,那就不会和月长老之事有关,花公子说自傅九星出宫一直到月长老身死,暗道一直没有人进出,那也就没了她里通外敌的可能,可是宫门的守卫不可能轻易放傅九星出去的。 “花公子,傅九星出暗道之时有什么异常吗?”宫子羽问道。 花公子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好像是有些不对,“我不知道算不算异常,她走的很慢,右手提灯,左手好像是向前举着,看着是有些怪异。”说着,他伸出左手平举于胸前,学着傅九星的样子。 宫子羽眉头皱起,举着左手走路,这是什么习惯,他回头望了一眼金繁,金繁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不对,傅九星不会武功,从徵宫到暗道的路上一定会遇到巡逻守卫,即便她能躲过一队两队,也不可能都躲得过去。”宫门的守卫可不是吃闲饭的,即便是绿玉侍也都是武功上乘之人。 “她没有躲啊” “你说什么?她没躲?”金繁骤然出声,满目震惊。 花公子木然抬头,他神色有些迷茫,是啊,傅九星是堂而皇之正大光明的从侍卫身边经过的。 见他不答话,金繁继续说道:“事发之后,我去盘问过巡逻守卫,他们说从未见过傅九星,这一夜无人去过密道。”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傅九星从侍卫身边经过,他们并未作出任何阻拦之举。”花公子像是缓过神,焦急说道。 事情突然变得离奇了起来,宫子羽震惊不已,这听起简直不可思议,她是怎么做到的? “听起来,像是御蛊之术。”月公子突然说道。 宫子羽眉头皱的更紧:“蛊术?百舸城还精通蛊术?” “我于毒术上不及宫远徵,听闻他自小就喜欢研究些毒虫毒蛛,等他醒了再行商议吧。”他叹了口气,恐怕宫远徵醒来,也不再是以前的宫远徵了。 花公子看他们几人神色各异,又说道:“总之,月长老之事应该和她是无关的,不明不白就押入地牢还是粗暴了些,还是提出来仔细问问更妥当。”傅九星在他和宫紫商的新武器上出了不少
好主意,如果有她在,那是如虎添翼啊。 宫紫商面带愁容说道:“问不了,傅九星在牢里病发而亡。”她的声音带了丝哽咽。 花公子大惊:“她死了?”那个生机勃勃,鬼灵精怪的傅九星,死了? 他一脸震惊的看向宫紫商,宫紫商轻轻点头。 “小黑,去和她告个别吧。”宫紫商轻声说道。 花公子征愣着独自朝房间走去,内心十分懊恼,如果他能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作证,傅九星是不是就不会病发死在地牢里。 众人站在门口焦头烂额,宫子羽又想起宫远徵嗜血的眼神,他甚至对宫尚角动刀,傅九星的死对他刺激太大了。 又想起云为衫,如果云为衫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他能不能承受的了,脑海中刚浮现出这种想法,他就觉得心痛不已,平生第一次,他有些可怜宫远徵。 突然,花公子怪叫着跑出来,一脸气愤:“你们太过分了,装的这么好,我还以为傅九星真的死了。” 月公子一愣:“你你说什么?” 花公子瞪了他一眼:“还装!傅九星好好的,眼睛睁得比我还大!”他一进去就看见傅九星睁大眼睛看着屋顶,倒是给他吓一跳。 月公子和宫子羽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骤然翻起的滔天巨浪。 宫子羽率先冲进宫远徵的房间,其余人急忙跟上。 房间内,傅九星依旧躺在床上,眼睛紧闭,月公子握上她布满血色纹路的手腕,没有脉搏。 月公子责怪道:“胡说些什么!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吗?”沉静的眸子里也染上几分怒意。 花公子看到傅九星紧闭的双眼,目瞪口呆,喊道:“我刚才真的看见她睁开眼睛了!就那么直直盯着” 说着,他声音弱下来,难道刚才是他眼花了?月公子的医术他是了解的,况且如今宫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无心开这种玩笑。 几人背对着床边看着花公子,目光中透露着不赞同。 “可能是一夜未睡出现幻觉了,小黑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啊!!!”宫紫商面带惊悚的看向几人后方,面色苍白如纸。 “诈诈”她断断续续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宫子羽不耐道:“姐,你不要在这里一惊一乍好不好!” 说着他转身看过去,瞳孔倏的放大,一股凉意顺着后背爬上脖颈,他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 凌乱的床上,傅九星直起身子坐着,目光虚无,她依旧穿着黑色的夜行服,乌黑的头发散开披在胸前,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颈部怪异的纹路红的渗血,像是话本子里深邃森林中出没的妖冶精怪,美艳又危险。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床边的几人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还是月公子最先反应过来,他试探着走上前去,傅九星毫无反应,手指探上傅九星的手腕,却又倏然退回来。 “没有脉搏”他不可置信的说道,声音里带了丝战栗。 金繁下意识将宫子羽和宫紫商护在身后,低声说道:“不太对劲,执刃和大小姐还是先出去吧。”说着他看向月公子,月公子微微颔首,示意花公子先走。 花公子还在震惊于月公子的话,“没有脉搏”一个活人怎么会没有脉搏呢?这样的诡异之事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僵立在原地。 突然,他听到自己难听之极的声音:“她她动了”几人身形定住。 金繁的手紧紧握住刀柄,却被宫子羽按住,他一愣,再没有动作。 傅九星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动作僵硬的掀开被子,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那双灵动的眸子没有半点光彩,她赤着脚下床,从面无人色的几人中间穿过去,走向门外。 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院中,她突然抬起左手,五指向前伸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小黑忍住战栗低声说道:“就是这个动作,她去暗道之时就是这个动作。” 宫子羽心如擂鼓,傅九星,到底是什么人? 傅九星的背挺得很直,遍布伤痕的嘴唇翕动,她开始吟唱起来,宫子羽几人听不懂她在唱些什么,语调并不好听,但是却厚重无比,像是从千万年前传来的梵音,孤寂又充满力量,时间似乎停了下来,风雪早已休战,院中满目雪白,傅九星像是祭台上的少女,在为一场他们看不懂的绝望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