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闻人允正色道,“莫邪临终时托你办的事……你有难处没有?” 闻言孟乔顿了顿,道:“毕竟受人之托,我打算自己去池州寻莫邪的小徒弟,递了话就回师兄这里。” 纪琢玉反驳:“三娘,你初涉江湖,不识人心险恶,就怕遭奸人哄骗,我不放心你一人出门远行。总要有人陪着你才行,我们与你一同前往。” “那怎么成!”孟乔忙道。“小试剑大会还等着师兄呢。” 她可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酝酿了一晚上才开的口。 小姑娘存了点私心,那就是一个人闯荡江湖,不受师兄的管束。闻纪二人虽好,却无时不刻拿她当小女孩,跟着他们怕是连月望剑都拔不出来。 桌子底下,孟乔拿手肘捣捣陆离。 “哦对对对!师兄,你们不晓得,乔乔有约,人家有情郎照拂的,二师兄就放一百个心吧。” 孟乔:“……” 闻人允:“谢留芳?那我们确是不便同往。” 纪琢玉仍放不下心,便道:“师兄,你总把别人想的太好,谢留芳到底是外人,况且三娘跟他都没见过几回,不像我们师兄妹时时向着自己人。三娘,左右不过几日,迟些再过 去吧?” 孟乔忙抢着说:“我武功足以自保,就算遇上强敌,离开总不成问题的。”又拿手肘捣捣陆离。 陆离:“是啊,二师兄,你不解风情就罢了,怎么还拘着乔乔。” 纪琢玉皱眉,没有松口,闻人允倒是点头了,这事最终没商议出个结果。 等到入夜时分,孟乔收拾了些细软,又拿布条裹住自己的两把剑,正寻思着要不要留个口信,淅淅索索的动静把陆离吵醒了。 “乔乔,还是要一个人去绍兴吗?” “是,莫邪的遗言我不方便说,总归我自己去更合适。师兄们不愿我独自前往,也有师父的缘故,如果是我一个人跑出去,想必师傅师娘怪罪不到他们头上。” 陆离听了,不由露出羡慕的神色。 孟乔觉得好笑,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阿离好好练剑,等你武功大成,想去哪就去哪。” 陆离问:“乔乔,你何时回来?” “先取道池州,再走水路去一趟临安府,快的话不过月余,就能在临安再晤了。”孟乔这么说,也是给他们交个底,不令师兄们担忧。她说完,又给了陆离一个拥抱,借着夜色掩映,很快没了踪影。 我以后,也要练就一身好本领,惩恶扬善,自由自在地闯荡江湖。陆离想着。 三日后,孟乔踏上了池州的土地。 阳光斜照山头,料峭春风带来些微寒意,也令人精神抖擞。 莫邪的小徒弟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呢?老前辈真是,递话也没个准头,难道她要跑遍绍兴城,逮着个人就问“足下是不是莫邪的小徒弟”吗? 想到这里,孟乔不由失笑,或许她可以借用谢留芳的力量,从他那旁敲侧击地探点口风。就算找不到小徒弟的踪迹,找到他的姑姑也好。 孟乔寻了家客栈住下,一时无事,索性到街市上逛一逛。 “小娘子,来看看我这玉,都是上好的玉石雕刻的,这成色、这光泽,一点瑕疵都没有,甭管是佩腰上还是挂着,最适合你们漂亮的小姑娘了!”见面前的姑娘四下好奇,小摊贩兴致勃勃推销起自己的货物。 “确实晶莹剔透,”孟乔拾起一块和田玉,是一只镂空蝙蝠五福吊坠,小巧精致,“我要一对吧。” “好嘞!小娘子,是准备送人?” 孟乔接过玉佩,脸上不争气地飞过一抹绯红:“是,是啊。” 小贩嘴甜道:“小娘子生得好,眼光也好,能得你青眼的官人,一定跟这玉一样白璧无瑕,玉树临风!” 孟乔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突然,她目光定住,视线落在不远处,整个人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笑意盎然的面容尽数敛了回去。 那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年轻男女。 从远处望去只瞧见背影,人群中难掩出挑,男的器宇轩昂,女的风姿绰约。男子携着女子柔荑,俯身在她发间簪上一朵芍药,女子垂首抬眸,一双剪水双瞳既羞又怯,两相对视含情脉脉,分明是对两情相悦的璧人。 两个人在大街上一阵亲热,挽着手向另一头走去。 孟乔脑海里涌上强烈的冲上去质问或者破口大骂的冲动,随即她忍住了,不动声色地缀在这对男女后面,身形完美隐入人群。 男女两个穿个车水马龙,往南依旧是一条繁华长街,走
到一处高大商行前,上面挂着一块“万象堂”的巨匾,却没停,绕着高宅大院半圈从侧门进去了。 孟乔尾随二人进到园子里,心情在最初的愤怒和黯然后,渐渐平静下来,面无表情观察亭子里贴在一处的男女。 是的,那男子,正是信誓旦旦邀她上巳节临安相会的谢留芳! 谢留芳浑然不觉有异,将女子半搂在怀,那女子依偎在怀中,温声说些情话。谢留芳低低唤了几声“卿卿”,两人亲热起来。 孟乔没想到事情会往少儿不宜的方向,脑子登时一片空白,赶紧撇开头去。 “乔娘子!” 一个近侍从拐角处过来,一眼认出了孟乔,不由讶异。 只这一声,惊动了如胶投漆的男女,也打破了孟乔悄悄退场的企图。 无奈,孟乔定了定神,尽量令自己的语气平和从容:“好久不见,谢少庄主,别来无恙?” 窈窕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谢留芳面前。 “三娘,你怎么会在此地?!” 语气里满是惊诧,还有三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