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记忆像一条条毒蛇,绞紧他的心脏。
原雪拥抱着他剧烈颤抖的身体,产生一种陆柏景随时都要破碎掉的错觉。
“我没事。”她尽可能使陆柏景冷静下来,“已经过去了。”
心里又比谁都清楚,这些记忆,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轻易揭过的。
那是真的疼在她身上,让陆柏景绝望过的噩梦。
陆柏景紧紧的抱着她,有一种大病初愈,或梦醒时分的不切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用猩红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原雪。
这一瞬间,他终于看清了梦里女孩的脸,然后,这张十岁夏冰寒的脸正在和原雪的模样一点一滴的重合。
“你就是她。”陆柏景喃喃了一句,“是啊,你怎么不会是她。”
陆柏景天生就会喜欢原雪。
因为原雪一直都是夏冰寒,他的小姑姑。
即使他忘记了她的名字,长相,可是只要再次遇到她,他都会反反复复,毫不犹豫的喜欢上她。
原雪见他恢复平静,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才开口:“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提起这段过去,总觉得你忘记了也是一件好事。”
“不是,不是……”陆柏景在她肩膀上不住的摇头,“不是的,你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原雪有一刹的沉默,陆柏景看出她的犹豫,着急的抓住她的手:“求你,小姑姑,我想知知道……是我没用,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还经历了什么?”
漫长的沉默,原雪最终点了头。
后面的事情太久远了,原雪曾以为她早已忘记那些细枝末节,如今重新剖析在陆柏景跟前时,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记得那么清楚。
一门之隔里,七岁的陆柏景求救无门,遍体鳞伤,在巨大的绝望和恐慌中昏迷了过去。
原雪因为私自放走他,遭受了张启阳史无前例的暴打。
惨烈的动静引来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张老太。
这么多年来,她对张启阳的态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老了,只想安安稳稳到度过下半生。
原雪从来没有责怪过她,跟自己尚且有血缘关系的原莎莎都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关怀,更遑论一个陌生老人。
只有这一次,陆柏景被带走的前夕,她来找了张老太。
十来岁的孩子被生活磨砺的坚韧,敏感又睿智。
她早在脑海里设想了很多个陆柏景逃走失败的处理方案,也不是没想过陆柏景会跑回来。
她对张老太说,如果我们失败了,麻烦你帮我们打一个求救电话。
张启阳一直监视着原雪和陆柏景,只有张老太的行动不受限制,也能找到村里有手机的人。
“当然,这通电话,打不打随你。”原雪静静的补充。
她心里清楚,张老太答应帮她的机率太渺茫。
那是张启阳的亲奶奶,一直对张启阳言听计从。她哪里来的勇气去搅黄张启阳这么大的一笔生意。
尽人事听天命,原雪在下一场危险的赌注。
幸而,张老太良心未泯,在最后关头打通了陆正远的电话。
警局早在凤阳县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是还没确定陆柏景被绑架的具体位置,张老太的这通电话打得正是时机。
后面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陆正远在张启阳挟持陆柏景离开凤阳县之前,赶到地方,救出了陆柏景。
那时的陆柏景身体和心理遭受了一场巨大的冲击之中,发了一场高烧,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原雪则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半个多月,中级脑震荡,被踹出胃出血,四肢多处骨折,身体不同程度的淤伤,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
张老太一直在床前照顾着她,原雪嘴唇撕裂,每一次吃药,伤口都会重新溃烂发炎,更别说吃饭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