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凌看清那人严肃俊朗的五官后,猛的站起,也不管自己喝醉了脚下底盘稳不稳,颤颤巍巍的逃离了。
末了愤怒的转身,对原雪说:“你这女人,你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陆柏景估计快赶到了!
原雪一无所知,学着ga里的小鲜肉,平静点头:“嗯,我等着,姐妹儿。”
本来情绪还很低迷的商时余噗嗤笑出了声,跟原雪说了声谢谢,追了出去。
原雪现在成了商时余最合格的内应,商时余经常从她这里打探钟凌的消息,她也时不时主动暴露钟凌的行踪。按条收费,像现在这样把人带到他跟前来,费用更高。
原雪从来没觉得钟凌这么值钱。
咖啡馆凌晨三点打烊,夜间贩卖各种口味的奶茶和甜点。
原雪坐宽阔的靠窗位置,窗外是车水马龙,窗内是氤氲热气。她点了一杯珍珠奶茶,用勺子轻轻碾压着一颗颗黑色粉圆。
陆柏景站在咖啡馆外,距离玻璃窗最近的地方。
他在钟凌发给他定位后,十万火急的赶了过来。一路上盘算怎么削钟凌,又怎么暗示原雪他才是她的老板。
现在,所有的情绪突然沉寂了下来。
十一月的天气,温度骤降,玻璃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夜霜。
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凛冬雪》的剧组,而这里也不是咖啡馆,是初冬雪的蛋糕店。
祁言在凛冬夜,从橱窗里看着初冬雪。
陆柏景同样看着原雪。
他逐渐分不清戏里戏外,却能分清祁言和陆柏景,更能分清初冬雪和原雪。
唯一相同的是此刻的情绪。
一种深沉的失重感,和心脏漏点的那几拍心跳。
祁言失去了初冬雪,而这种爱而不得的痛苦被他从戏里带到了现实。
他紧密的盯着原雪握着汤匙的手,粉圆太滑,滚落在马克杯底部,色泽温暖的奶茶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咔哒——”
陆柏景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另一幅久远的画面。
那是一个逼仄的厨灶,隔着扇斑驳淋漓,已经有些年头的发黄玻璃窗,男孩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正在给牛奶添加奇奇怪怪东西的女孩,胃里一阵抽搐,眼神却是温煦的化不开水。
女孩的眼睛被灯光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泽,弯出一抹月牙的弧度,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蹁跹羽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那真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
她似乎不是处在逼仄肮脏的厨灶,她站在天上,站在云里,站在万顷的花海里。
她好的像是天上的雪和月,风和星。
她站在他世界的一隅,自此点亮他少年心事的头一盏灯,轻而易举的取代他人生中的所有光芒。
“啪嗒”,“啪嗒”一颗颗色泽圆润的小珠子滚进煮沸了的牛奶里,薄薄的奶皮像破了冰的湖面,荡起涟漪。
男孩的心跳在这一刻,轰隆作响,随着那一圈圈涟漪,心脏开始刮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风暴。
继而,女孩回头,目光里裹杂着被窥探的不悦,有点凶,有点烦,朝他喊道:“陆柏景。”
“陆先生——”
女孩的脸逐渐跟玻璃窗里的女人重合,十几岁的少女变成了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
陆柏景猛然回神,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窗前的原雪,眼睛里大雾骤然驱散,闪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时隔很多年后,他心脏里的风暴再度席卷而来。
来势汹涌。
那盏他以为伴随着女孩消失而熄灭的灯,薪火在灼灼烧。
又或者,它从不曾熄灭,而是以一种微弱但可永保持久的方式,鲜活的跳跃。
所有不可名状的感情在这一刻终于破土生芽。
原来,那漏掉的几拍心跳,竟是悸动。
七岁的男孩因为天上的月而悸动。
二十二岁的陆柏景因为眼前的雪而悸动。
“陆先生?”原雪看他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又喊了一声。
“我……”陆柏景的眼睛黑沉沉的,压了下来。
原雪有点承接不住:“嗯?”
“我对你”,陆柏景清晰有力的说:“欲壑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