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迅速脱掉少游的裤子,吃多了利尿药,白天围上的成人纸尿片早已松散开,那个痛苦的人因为刚才的痉挛而括约肌微张,失禁的排泄物夹杂着鲜血的颜色汩汩往外冒着,小护士急忙拿来尿布为他清理着,胜男冷静地站在一旁,却没了眼泪。
胜男转身去洗手间,用冷水对着水龙头狠狠冲一把脸,再冲一把,滚烫的泪和着冰凉的水,打一盆温水,从架上挑一条看上去最白洁的毛巾,出现在病床面前。
“我来。“胜男牵牵小护士的胳膊,一脸的义不容辞。
小护士边站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好像是叫胜男的女孩子仔细地为那个虚弱的男人清洗掉每一寸肌肤上的污物,前,后,两腿间,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一丝抱怨,没有半句嫌怨,仿佛两人已相濡以沫了多年,这就是她该做的似的。可是,他俩的年纪明明相差——
中间,胜男又换了一次水,整个过程结束后,胜男着急地问:“爽身粉呢?”
小护士递给胜男。胜男熟练地操作着,小护士看得出神。
扔在地上的废弃纸尿片让胜男意识到梁少游的身体状况,胜男急忙问小护士:“请问,这是最好的么?”
小护士点头。
“那么,新的放在哪里?”胜男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翻柜子。
也见过许多照顾病人的妻子,像这样年轻,这样专注的,却第一次看到。她不知道,有一种汇集了多年的爱,已在这一刻交织成一股默默涓流的温泉。
忙碌完毕,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更换了床单和被褥,之后,胜男坐在病床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她不知道那个一直以最坚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男人醒来之后会怎么对她,那个聪明的男人绝对有办法让她离开,可是,她知道。她再也离不开、放不下了。
(下)
换点滴的护士来给病人注射,她便小心地给护士让开,轻轻捂着昏睡的男子冰凉的另一只手,用口轻轻呵着,男子日趋纤细的手腕被针头的时候,她的眉头也跟着紧了一下。
“给他吸点新鲜氧气吧。”
护士注射点滴结束,胜男兀自取下呼吸罩给梁少游带上。
一年前,胜男的父亲去世之前,她也曾照顾过几次,可惜的是,正在读的她不可能总和妈妈一起呆在医院。那时候,姐夫也曾探望过,每次大包小包买一大堆补品,每次都留下一张密码是美琳生日的存折。
带上呼吸罩之后的姐夫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却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胜男一次次抚平着梁少游的眉心,轻轻问寻:“姐夫,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我要照顾你,我不走。“
可是,梁少游像是躲着胜男似的,给他换尿片,他不醒来,给他喂水,翻身,擦身体,他依旧不醒。
傍晚的时候,和刘阿姨带着熬的“乌龟双药粥“的保温瓶轻悄悄进来。
看到梁少游带着呼吸罩的样子就咧开嘴哭了:“爸爸又严重了么?”
胜男摇头,抱抱健壮的小胳膊:“别怕,爸爸只是睡着了。”
便开始瞪着胜男。
一个劲儿的瞪。
不眨眼的瞪。
胜男被看得不好意思,便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一语惊人:“胜男姐姐,你做我妈妈吧,你亲爸爸的嘴,他就醒了。”
胜男脸又是一红:“乖,让爸爸好好休息,他想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这才点点头,伸出胳膊去拥抱胜男,紧搂着胜男的腰,拱在她的怀里,撒娇地晃动着身子,像是在拥抱自己的母亲。
送走,胜男在走廊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黑影。
该黑影周身散发着寒气,将初冬时的温度演绎到了极致。
“查理?“
胜男叫了一声。
对方没有回答,慢慢走过了,手中带了一堆补品。
“何必破费呢,谢谢你。“胜男说。
凌查理剜了胜男一眼:“说得像人家的妻子似的。他教过我投三分球。”
胜男眼圈一红:“要进去看看么?”
凌查理便不出一点声响地进了梁少游的病房,见梁少游睡得一脸心事,轻声问:“他让你来照顾他的?”
胜男摇头:“他说他不想见我。”
凌查理皱眉,“那你怎么想?”
胜男回头看一眼雪白被子里裹着的梁少游,“我要一直照顾他!”
凌查理轻轻捣胜男一锤:“真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