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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樊城之战(上)

秋风瑟瑟,天空下的苍茫大地,漆黑如墨。

樊城北城门上,数十条火龙蜿蜒而上,是手执火炬的樊城守军。城楼上下,旌旗招展,火光熊熊,辉煌如白昼。

樊城北城门外,远远数骑飞驰而来,是李元基派出去的探军。城下守军忙开城门,数人疾驰而入。

“北国大军来了!”探军高喊道。

“备战!”李元基身披银甲,神情肃穆。

身后士兵依次传令下去。刀剑弓弩之声叮当响,列阵布防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城上城下号令声一片……

破晓时分,银灰色的天边亮起一抹暗红。

倏然间,战角呜咽长鸣,响彻旷野长空。大地微微颤动,似轰隆隆的雷声滚过。

霎时间,大地腾起茫茫烟尘,无数雪亮铁甲闪现在熹微的晨色中,闪烁着金属寒冷的银光。

一列列兵马银盔铁甲,戈戟森严,重装列阵,如汹涌的潮水般向樊城逼近。

战鼓擂动,号角齐鸣。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霞下,一面铁旗迎风招展。铁旗中央赫然一个硕大的“晟”字。

“晟”正是北国国号。

战鼓急擂之下,北国大军忽然像被一把利剑斩开,自中间向两边分出一条路。北国晋王陈泓业穿一身银甲白袍,骑一匹黑色高头骏马从阵中翩然驰出。

他策马而立,忽然挥手直指樊城城头。身后军士立刻涌上前,将背上弩箭平端于胸前。顿时,暴雨密雷般的扣弩声响起,一支支锋利的弩箭猛然射向城楼。

陈泓业虽派兵围住了樊城,却不急着猛攻。

他先派遣数千人马,下令进攻一次,试探一下樊城守军的兵力。

接着,他将兵士编成八队,每队五千,以四个时辰为界,轮番到樊城城下滋扰,使樊城城上守军疲惫不堪,无一时安宁。

如此五日,攻城之势逐渐猛烈,兵力也越来越多,从八队加到十六队。士兵们环伺樊城四门,日夜攻打不休。北国大军每日人数逐渐递增,且轮番休息,因此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若遇守军剧烈抵抗,他们则散而复攻,故伤亡也不严重。而樊城城内守军面对着一波强似一波的猛烈攻势,箭矢桐油投石渐渐消耗殆尽,个个露出疲态。

到了第六日,陈泓业下令发起总攻。

鼓声隆隆之下,北国大军在密密麻麻地弩箭掩护下杀气腾腾,士兵驾着云梯奋勇登城。天空中,疾箭永无止境射向城楼。城上弓弩手也不甘示弱地轮番俯射,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无论云梯上还是城楼上,都不断有人倒下,随即又有人顶上。

两军如狂风怒卷般,互相纠缠打斗在一起。嘶叫声、喊杀声、兵器相接声充斥着整个战场……滚烫的鲜血如泉水一般四散飞溅,染得周围一片血红。

李元基身先士卒,挺立城头。他一次次组织守军有力反击,打退敌军一波强似一波的猛烈进攻。

而陈泓业一直位于阵中,立于马上,尽量不走动。原来,那日在城郊,他为了救李芹芹,与胡栓等人展开殊死搏斗。混战中,他不幸中了胡栓的一把飞刀。幸好,邵元带兵及时赶到,他才捡回一条命。

只是,胡栓的飞刀上涂有剧毒。他不得不刮骨疗伤,才保住性命。眼下,他的伤势依然很严重。可为了不错失战机,也为了稳定军心,他不得不勉力出战。

激烈交战一直持续到第十天夜晚,樊城守军日夜盼望的南川援军依然没有赶到。北国大军数次差点攻城得手,紧要关头又被樊城守军击退。无论是城墙下,还是城墙上,都堆积起越来越多的尸体。

当夜幕降临,最后一轮疯狂的进攻结束后,李芹芹走过一队队从城头上换下来歇息的士兵面前。他们大多数人,头上、臂上、腿上缠着布条。有的人连布条也不缠,任凭伤口狰狞的暴露着。

看着他们流血的伤口,疲倦的面庞,李芹芹真想鼓励他们:坚持住,援军很快就会赶到了!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也不能确定援军一定会过来。

夜,深沉而漫长。面对着胜负难料的明天,将士们个个士气低落。李芹芹拿起一只玉笛,在城楼上吹了一曲《我的祖国》。曲子悠扬婉转、壮丽华美,如同天籁之音响彻在城楼之上。新鲜的曲调,壮美的旋律,不仅抚慰了城楼之上守军疲惫的身心,也引得城楼之下的敌军侧耳倾听。

然而,神曲只能抚慰人的心灵,却不能改变战争的本质。

黎明尚未到来,北国大军的新一轮攻势已经开始。

新的进攻更加可怕。北国大军攻势凌厉,锐不可当。密密麻麻地兵甲铁骑不断朝樊城涌来。城头之上,喊声震天,飞箭破空,长枪乱掷。攻城巨木一次次蓄势猛攻,剧烈撞击城门。震颤之下,城楼摇摇欲坠。

“顶住!援军马上就到了!”李元基周身鲜血浸染,已然负了伤,却依然斗志昂扬地指挥着战斗。

可是,岌岌可危的樊城,是否真能挨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恰在这关键时刻,城内忽然杀出一队人马。领头之人正是米店周老板。原来,他是陈泓业埋在樊城的一颗重要棋子。那日,李芹芹发现他可疑之后,他立即带领手下隐匿于城中隐蔽之处。他一向乐善好施,百姓纷纷助他藏匿。因此,大战之前,李元基没能将他剿灭。

此时,他率领一众弟兄,全副武装,火速往城门方向杀去。

城门守军抵御城外敌军已疲惫不堪,忽然城内竟多出一队敌兵。腹背受敌之下,樊城守军自乱阵脚,忙得顾东顾不得西。

此时的李芹芹,已遵照六皇兄李元基的吩咐,带着小青,站在太守府门口焦虑不安地等着六皇兄来找她。

她头戴钢盔身穿铁甲,在重压之下如负泰山,整个人不自觉地往下沉。

忽然,一人一骑飞马而至。此人正是李元基身边的大将张硕。李芹芹曾在议事厅中见过他。

行色匆匆的他,顾不得礼数,一把将李芹芹拉上马,解释道:“公主,末将奉主将之命将你带走。”

李芹芹坐在马上,双手环抱着张硕,关切地问:“小青怎么办?”

张硕飞马疾驰,无心他顾:“管不了这么多了!”

李芹芹回头望去,看见小青黯然神伤地站在府门口徘徊,心中惆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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