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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逃出生天(上)

樊城陷落时,李元基带着残余兵力向西遁逃。当时,李芹芹与张硕共乘一骑,逐渐与大部队脱离。待追兵赶至,李芹芹为协助张硕逃走,倾身摔下马,最终被带回樊城。

张硕本想回身救人,奈何木已成舟。他逃走后,遍寻不到李元基的下落,只好前往南川栖身。那时,李景泰虽算不上大权在握,但皇帝的威严仍在。他跑去效忠皇帝,也在情理之中。

后来,他在南川保卫战中,表现得英勇无畏、坚毅果敢,王蒙便想趁机拉拢他。他作为下属,自然表现得谦卑有礼、进退有度。再后来,王蒙伺机弑君,他虽心中不满,然见大势已去,他也只能归降。

今日,李芹芹在王蒙企图称帝时,大哭大闹,张硕便知她性命堪忧。王蒙之所以选择在李景泰的陵墓前讨论称帝之事,就是想试探一下这帮降将的投诚之心。倘若有人表现出一丝一毫对旧主的眷恋,那么,他的下场必定很惨。

基于之前的恩义,张硕不忍看着李芹芹惨死,所以决定出手相助。至于能否将人平安救出,他也不敢以性命相保,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眼前的李芹芹,对他冷若冰霜,眼中满是鄙夷。他知道李芹芹对自己误会颇深,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况且,眼下危机四伏,两人的对话若是被人听去了,不仅他们二人要身首异处,而且接下来的计划也将化为泡影。

那么,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消除李芹芹对他的误会,同时把消息传递给她呢?张硕不禁陷入了沉思。

眼见快要到王府了,张硕忽然急中生智,指着附近一座观音庙道:“你看这座观音庙虽然小,然香客络绎不绝,据说十分灵验。凡是前来求子的女眷,只要心意足够诚,都能怀上子嗣。”

李芹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张硕继续道:“所以说,求仙问道,并非虚妄。只要你信他,他便能助你一臂之力。夫人若是想求子,这几日不妨来这座观音庙中一拜。”他必须假装与李芹芹不认识,故而以夫人相称。

李芹芹听得不耐烦了,呵斥道:“你一个将军,不想着上阵杀敌,却迷信鬼神之说,还劝妇人求子,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只是想让你信他。”张硕若有所思地道,“既然事出反常,夫人不妨回去好好想想,说不定能解你眼下的危局。”

闻言,李芹芹狐疑地望着他,怔愣了片刻。

此时,两人已到南川王府,张硕不便多言。向李芹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他躬身告辞。

李芹芹进入王府后,即被带入王蔷的住处。这几日,王蔷过来看她,都被她鬼哭狼嚎地吓跑了。知她心情不佳,王蔷也不打算硬来,独自在侧室歇息了。

李芹芹喝退左右仆婢后,便开始仔细琢磨张硕的那番话。

他到底什么意思?想让我信鬼神,还是信他?

可我信他又能怎样?他真能解我危局吗?

就算能,我们又该如何碰面?

想到这儿,她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张硕说过的每一句话,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琢磨了良久,她恍然大悟道:“观音庙!”

莫非,他想与我在观音庙中会合,然后带我逃离南川?

可他若真有救我之心,当时为何不带我出走?是不方便吗?

可现在我被困在王府,根本出不去,该如何前去与他会合?

再说,就算我顺利逃出王府,去了观音庙,结果却等不到他,该怎么办?

万一,他并无此意,或者,我猜错了,会怎样?

种种疑问在她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愁眉不展之际,王蔷进来了。见李芹芹面色凝重,王蔷宽慰道:“芹芹,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你双亲已入土为安,你也该释然了。”

李芹芹自发生惨案后,就没再给过王蔷好脸色。她愤愤然地道:“若是你父母惨死,你也能与杀父仇人之子谈笑风生吗?”

王蔷连日来,受了李芹芹不少冷落。他长这么大,从未遭人这般指责过。这些天,被李芹芹疯魔似地折腾,他亦憋了一肚子的气。今见她诅咒其父,他当即怒吼道:“有完没完?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别太过分了!”

闻言,李芹芹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怔愣半刻,随即抽泣道:“你从未这么凶地对我说话!你是不是厌了,腻了,想弃之不顾了?”这几日,她的精神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如今受了刺激,情绪便如黄河决堤般一泻千里。

见李芹芹泣不成声,王蔷一下子心软了。他将李芹芹搂在怀中,安抚道:“是我不对。你心情不好,我不该说重话吓你。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如此痛苦!”

李芹芹把头埋在他怀里,再次抽噎着询问道:“你是不是腻了、厌了,不要我了?”这些天,她一面冲王蔷发脾气,一面又担心王蔷因此抛弃她,都快神经质了。

王蔷将她搂得紧紧地,深情款款地道:“你休要胡说,我对你情真意切。你放心,只要我在,必保你无虞!”

闻言,李芹芹抬眸深深凝望着王蔷。他的眼中,的确带着真诚。可事到如今,她如何凭借这点真诚在南川活下去?

“你放我走吧。”她哀求道,“你父亲不会放过我的,你就当给我一条生路吧!”

王蔷深情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柔情:“他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想这么多,你不会有事的!”

李芹芹沉默了片刻,轻声抽泣道:“若是他伤害我,你又能如何?”

王蔷怔愣了半晌,接口道:“不会的。芹芹,你放心,我会时刻保护你的。”

李芹芹一把将他推开,冷笑道:“他伤害我,你又能拿他如何!他不止你一个儿子,而你眼巴巴地等着他登基称帝,将来把皇位传给你!”

王蔷并不否认,低头沉默不语。

李芹芹心灰意冷,任寒意席卷全身。沉默良久,她强压住心中的郁气,缓缓走至王蔷身前。牵起他的手,李芹芹饱含期许地望着王蔷,用近乎乞求地语气说道:“你若是对我还有一丝真情,就放了我吧!”

王蔷避开她的目光,又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决然地转身离去。

李芹芹以为他拒绝了,顿时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正被他的无情折磨得遍体鳞伤,忽听得王蔷出门之际冷声道:“子时三刻,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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