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出来的时候,安止谦就站在自家的院子里,隔着一面矮矮的墙,两人四目相对,秦芳对着安止谦点头,微微一笑,停下自己的脚步,轻声问道:
“止谦,晚饭吃了吗?”
安止谦看着秦芳,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掠过那二楼房间的位置,点点头:
“吃过了,姑姑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前些天的家访,那秦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言妖的一切都只字不问,只字不谈的模样,他到现在可是记得清楚的很呐。
秦芳笑了笑,顺了顺自己鬓角落下的碎发,抬头看了看二楼的位置,才道:
“言言的爸爸这个周回来了,我来和她说一声,这个周回老宅吃饭,顺带过来看看她,止谦....”
话说到这里,秦芳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想了想才道:“止谦,言言在学校里面最近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安止谦微微愣了愣,麻烦?那死丫头比起两个月前的模样可是安分不少呢。
“要是她在学校里又惹了什么麻烦,止谦,就麻烦你多担待一点,多帮助她一下,高考之后,我就将她送到国外去,在这里生活,她始终有些抵触,换个坏境,我想对她也有好处。”
安止谦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耳边又响起秦芳的话,他一怔,问道:
“你们要将她送到国外?”
秦芳点点头:“止谦,言言和秦家的关系,言言她妈妈和秦家的事情,这些年,想必你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言言不喜欢待在帝京,她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我们有着很大的责任,我想换个坏境,她的情况也许会好些。”
后来秦芳再说的什么,安止谦都没有听到,也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那站在二楼阳台上的言妖,久久不曾说话。
他想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言妖在学校里,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谓的模样是为何?哪怕就是考试门门是零分,被老师们说的一无是处也不在乎是为何?
那些年的恩怨纠纷,闭口不提的禁事,放逐的只有言妖一个人罢了。
放逐的只有言妖一个人而已,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后来很多年,安止谦对今天的言妖都始终记得。
那个人单薄的睡衣站在阳台上,风轻轻的吹起那人散落在身后的长发,一双眼空洞洞的,没有光彩,没有情绪,没有恨意。
就那样平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好似在说:
安止谦,你看,我的生活就是这样,不可忤逆,不可反抗,他们都有安排了,好与不好,都是这样,我只负责活着就好了,只负责活着就好了。
安止谦心里一紧,有些呼吸不过来,感觉从这一刻开始,言妖将从自己的生活慢慢消失,慢慢离开,而他们会永不相见。
他有些慌张,沙哑着声音开口低低的喊着:“阿言...”
言妖站在阳台上,忽然就笑了,然后大声道:“安如玉,我以后就算离开了,我也会跋山涉水,披荆斩棘的来找你,届时,你可否送我一捧鲜花?”
然后给我一个家?
后面的话,在嘴里徘徊许久,许久,言妖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她喜欢安止谦,她明白了,不同于看见李嘉时那样的欢喜,她想和安止谦在一起,分享他的一切,同他分享自己的一切,然后就仅仅的看着那个人笑,那个说话,她也是欢喜的。
可是她太不堪了,如玉,如玉,如玉无双般的安止谦怎么看的上她?而她一摊烂泥,行走之处满地泥垢,可万万不要再连累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