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四扭着屁股匆忙赶到,没听见前面的话。
见晏鹤年父子走进旧居的门,他从人群里挤出个脑袋来,大声说:“要帮阿桂嫂搬家吗?我来我来!”
这大宅是老六父亲盖的,他住不上,也轮不到外八道的阿桂嫂一家!
旁人哄笑:“老四,你的屁股不疼了?你媳妇说你下不了床……该不会是,干得下不了床吧!”
要是平时,晏老四肯定怼回去,可现在他只一心要帮阿桂嫂搬家。
他是一个有恒心的人,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阿桂嫂的儿子虎头及时赶回,大声说:“四叔你又闹什么?也不怕我爹半夜找你!”
晏老四脸色尴尬,他敢欺负阿桂嫂,却得顾忌虎头堂兄妹几个。
这些崽子到底是姓晏的。
晏鹤年见虎头镇得住场面,知道这家子孤儿寡母已经立起来,不用再担心。
不枉他当年一番好意,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处。
他笑着说:“几天不见四哥,看样子伤好了?那就和我一起去上坟,咱们兄弟好好说话!”
他这一笑,晏老四立刻升起不好的回忆,缩着脑袋:“我腚疼呢!”
一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这速度,瞧着真不像被打了十大板,有些人开始相信他是被妖猫打的。
黎大郎帮晏鹤年放好行李,看了一会儿笑话终于想起该走了。
乡亲们似乎这才看到他,打招呼:“金墩岛的黎大?你不是跑路了?”
“我跑什么?我又没犯事!”
“老四说,你是高邮湖水匪。”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立刻把谣言的源头出卖了。
黎大郎撸起袖子,冲去找晏老四算账。
其他人连忙跟上去劝架……哎呀呀,有话好好说,冲动要不得~~
晏家父子这才清静下来,和虎头一起往后山走去。
到了山脚下,晏鹤年说:“虎头你先回家吧,剩下的路我和小珣走。”
虎头应了一声,又说:“六叔以前住的屋子,我们空着。我娘经常打扫,说等你们回来。”
“好!我们就住那间。”晏鹤年笑着,拍了拍虎头的肩膀。
父子俩挑着祭品往山上走,从喧嚣的市井来到这宁静的山野,感觉心情也开阔了。
晏鹤年说起往事:“你母亲生了你之后身体就不好,多亏阿桂嫂帮着带你。后来一场大洪水,她家的茅草房子被冲垮了,她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儿子、三个侄子侄女没地方住,你母亲就让他们到我们家。”
“再后来,你母亲没了,我鳏夫一个带着你外出寻医,有些人就盯上我的房屋田地……我就把田地卖了,房屋给了阿桂嫂一家。”
“这些年多亏他们祭祀你祖父母和母亲,房子我不会收回来,你会不会不高兴?”
毕竟是一套大宅子,儿子又是勤俭节约的性格。
晏珣呼吸着新鲜空气,洒脱一笑:“这宅子是祖父手里建的,他也没继承曾祖的房子。祖宗有余荫很好,没有就靠自己双手去创造!子孙代代盖新房,一代更比一代强!”
“好!我儿有志气!”晏鹤年欣慰又骄傲,“咱们现在已经在高邮立足,将来还要到扬州、到京城立足!”
晏珣畅想:“爹老了想落叶归根,咱们就回来盖个别院。”
父子俩一唱一和,仿佛他们已经成了高官巨富,想去哪买房就去哪买。
树林里的乌鸦听着这些自吹自擂,都觉得不好意思,“呱呱”叫着振翅高飞。
走了没多久,他们到了晏珣祖父母的坟前。
两人一起摆好供桌,把祭祀的菜一样样呈上,接着烧冥衣、纸元宝。
晏鹤年念叨:“爹娘在天有灵,让小珣的灵魄顺利回来。现在小珣可聪明了,我一定叮嘱他好好读,将来科举进士,在两老坟前立旗杆。”
当地习俗,中了举人,就可以在祖坟上立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