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眼里闪过惊异,凑到皇兄身边,小声怪道:“真像啊……” 但凡是见过前太子妃的人,无不震惊,他们没想到牧将军和太子妃长得那么相像。 真不愧是双生子,五官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若说是同一个人,又绝对不可能。 牧野军武出身,举手投足间都是端正如松,挺拔凛然,与娇娇太子妃的柔弱完全不同。 谁也没想到牧将军的面具戴了十多年,却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慎坠落,就连承帝也失声了。 场面陷入僵局,无人敢言。 都在想要不他们闭上眼睛,当作没看到? 沈知薇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许久才回过神来,她蹲下捡起面具,递给牧野。 牧野微微耸肩,摇头没有去接,笑了笑道:“正好戴腻了,不戴了。” 场上人那么多,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拘泥。 承帝哈哈大笑,接话道:“难怪牧将军要戴面具,顶着这么一张俊俏的脸,确实那帮兵蛋子难服。” “不过如今四海太平,牧将军也不必再以面具遮面了,平白浪费了这脸,若是被奉镛城那些女娘看见,说亲的媒人怕是要踏平将军府了。” 承帝此话一出,算是下了令,命牧野以后以真面示人。 “不说朕倒忘了,牧将军还尚未婚配吧?正好趁着围猎这几日,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承帝忽然饶有兴致起来,“朕来做媒人!” 沈知薇垂下眼,早便退到了人群之中,她藏于袖中的手里还拿着青铜鬼面,面具外侧,牧野的血未擦净,沾在了她的指尖上,湿黏浓稠,不可与人道。 陆昭除了一开始吃惊外,很快就被那只巨大的白虎吸引,他走到疾风身边,细细打量白虎,用手戳戳它的利齿,又顺顺皮毛。 白虎的皮毛洁白无暇,光滑细腻,若是做成裘衣,一定很华彩。 陆昭兴致勃勃,难得好声好气地与牧野说话,同她讨要。 “牧将军,这白虎皮你送予本王吧,本王猎了两只白狐,与你换。” 牧野不卑不亢地拒绝:“殿下见谅,这白虎的皮毛我已有打算,家师畏寒,白虎皮厚重保暖,要做成裘衣送给他。” 陆昭大概从来没有碰过壁,遭过拒绝,脸立马垮了下来。 承帝也皱皱眉,牧野拒绝十六,多少是拂了皇家的面子,别说是一头白虎皮,这整个天下都是姓陆的,便是不问自取都使得,哪还轮得到她牧野说不。 但老十六也是丢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会儿就兴兴找人要,还两头白狐换一只白虎,哪有那么明着占便宜的事。 “牧将军的家师是何许人?” 方才一直沉默的陆酩开腔问,声音清淡极了,听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牧野回道:“家师闲云野鹤,说了太子殿下也未必知道。” 闻言,簇拥在承帝和太子周围的臣皆是一惊,没想到牧将军对太子殿下如此不恭敬,竟避敢而不答。 不过这也实在怪不了牧野,她讲的是实话,裴辞淡泊名利,没有入仕之志,这么多年来都只待在他的小院里,修身养性,一身精绝医术,谋略之才也少有人知。 牧野长在乡野,混迹军营,军营里说话都是直来直往,哪有那么多尊卑秩序,她在承帝面前已经很注意用词了,但听起来却还是放肆了。 然而陆酩并未动怒,只深深看了牧野一眼。 因今日围猎收获颇丰,承帝大悦,设宴款待众臣。 莫日极那帮殷奴人一直到傍晚才从猎场里出来,尽兴而归,换了身面圣的干净衣裳,晚宴已经开始多时了。 承帝并没有怪罪,请他们落座。 莫日极刚坐下,掀起眼皮,就瞧见了坐在他对面的生面孔,失神了一瞬。 他想不出什么好听漂亮的词语形容,只觉得惊艳。 站在后头的那海也看呆了。 虽然殷奴人不像是霁朝,喜欢评些什么第一美男,第一美女之类的称号。但莫日极却是大家默认部落里长得最好的,不同于殷奴人普遍粗犷的长相,他的容貌粗中有细,剑眉星目,五官深邃,野性里又透着精致。 不过关于长相的事,部落里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 阿拓勒人崇尚武力和野蛮,夸对手长相好是一种侮辱人的方式。 那海原本以为不会有谁能跟世子比高下,不过来了一趟大霁,倒是发现有好些跟世子不相上下的。 比如那高傲的霁朝太子陆酩,不过多半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那海不屑地想。 此前,那海早就把参加围猎的人探查了一遍,对面的人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都极为出众,按理他不可能会忽略掉才对。 “对面坐着的是谁?”果然莫日极问起了他。 那海垂首答不出来。 莫日极骂他一句:“废物。” 那海忽然想到霁国人很重视规矩礼仪,一般宴会安排的座次顺序都是固定的,轻易不会变动。 他抬起眼,不敢置信地复看了看对面,而后左右张望,没有看到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心中的猜测已落了七八分。 那海在莫日极耳边小声言语,听罢,莫日极的脸上闪过惊异,他挑了挑眉,目光紧盯着对面。 莫日极将牧野从上到下的打量。 牧野雀羽似的眼睫盖下,在晚宴通明的烛光里,撒下一片阴翳,映在雪白的皮子上。 真是白啊。 比那刚做出来的羊奶冻还要白还要嫩。 因为是晚宴,牧野不像平时只随意扎一根墨色发带,而是束了冠,平添了三分斯,朱唇玉面,莫日极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让阿拓勒闻风丧胆数年的鬼面将军联系上。 莫日极缓缓闭目,藏于案下的左手张开又虚拢,回忆起昨日握住的那一截手腕。 真是细啊。 比阿拓勒最娇最弱的女人还要细。 莫日极问:“那海,你在奉镛那两天,是不是去了南风馆。” 那海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莫日极淡淡扫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骂你。” 那海嘿嘿一笑:“没见识过,觉得新鲜,就去了。” 莫日极:“滋味儿如何?” 那海回答得直白:“除了地方不一样,跟女人差不多。” 他见主子感兴趣,凑到跟前说的更多了,“有的小倌啊,还有会做女人的打扮,那腰扭起来跟蛇似的,缠起人真要命。” 那海觉得不能再回忆了,再回忆他就要起火了,赶紧住了嘴。 莫日极沉默良久,想了想,忽然决定以后不早早杀掉牧野了,等在战场上赢了她,带回阿拓勒先玩玩。 比起杀掉一个人,用尽办法的折辱,才能真正摧毁对方。 - 牧野敛着眸,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视线,她没去看,自顾自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酒杯。 由于盯着她看的目光实在太多,牧野现下属实有些悔了,她没想到怎么她摘了面具,竟比她戴着那能吓哭孩童的面具时,还要吸引视线。 牧野想,大概是她刚以真面目示人,众人正是稀奇的时候,过几天便好了。 牧野此时早就不记得出发前裴辞对她的交代,让她戴好面具的事情。 她反而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戴一个冷冰冰的面具戴那么多年,除了装腔作势根本毫无用处嘛,吃饭饮茶时还很不方便,如今摘了面具,她想喝酒便喝酒了。 皇家晚宴上供的酒都是各地进贡的上好酒酿,没有裴辞看着,牧野不知节制,饮得尽兴。 晚宴结束,牧野归了帐,她不喜欢帐外有人守着,屏退分给她的侍卫,还没有人胆子大到敢来夜袭她的军帐。 牧野就算在梦里,长久以来身体练出的肌肉记忆也能把对方杀了。 牧野喝多了酒,头又开始疼了,甚至疼痛感比平时更加剧烈。 她忍到两更天时,实在受不住,翻出裴辞给的药瓶,从里头一下倒出两颗,生吞下去,嗓子眼里立即冒出来一股苦涩药味。 许是酒冲了药性,牧野头疼缓解得少,药让人昏沉的副作用倒是愈发明显,但头疼却让她想睡睡不着,在清醒和模糊的状态里来回拉扯。 忽然,牧野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碰她的脸颊,额头。 她浑身发热,仿佛踽踽独行于大漠之中,此时出现了一股清泉,流经她的肌肤,带来清凉。 牧野闭着眼睛,偏过头,把脸贴得那只有更近,轻喃道:“先生,你的药不好使了。” “什么药?”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低缓沉沉,好听极了,将她耳朵眼里激起一阵酥麻。 牧野恍惚一瞬,很快惊觉,在她榻边的人不是裴辞! 牧野倏地睁开眼,看见了面前一张离得极近的脸,轮廓立体深邃。 她恍惚一瞬,认出了是陆酩。 不过牧野才不管他是谁,深更半夜潜到她的营帐里,都该死。 她朝陆酩抬手打
去,陆酩向后撤,躲过了她的攻击。 牧野另一只手紧接着下一个手刀,但她吃了药,浑身发软,力度和速度都比平时弱了一半,不仅没有对陆酩造成威胁,反而被她握住了双腕,按回榻上。 围猎设帷幄时,比行军打仗时的条件好多了,还设有矮榻当作床睡卧,不过这给贵人们睡的榻,经不起折腾,牧野和陆酩一番打斗间,这榻就散了,木板散落一地。 随着床榻的散架,牧野整个人有一瞬间腾空,很快摔到地上。 中间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很短,陆酩的手想伸到她的脑后,替她挡住撞击,已经来不及了。 牧野的脑袋重重地磕到地上的木板。 陆酩没有支撑的地方,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 这榻虽然搭得不结实,但木板的用料是扎扎实实,邦邦硬,牧野眼前一阵白。 牧野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跟陆酩是真的不对付,怎么每次都能精准的让她的脑袋遭殃,真是痛极了。 陆酩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无动于衷,听到那沉闷撞击的响声,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脸上升起复杂表情。 他握住牧野腕子的手紧了紧。 陆酩闭上眼,许久不松开,仿佛想通过碰触的感觉,回忆着什么。 牧乔的手腕,大抵也如这般细,骨肉匀称,像是一折就能断了。 谁能想到,堂堂牧将军,在这件玄衣之下的身体,竟然如此单薄。 陆酩摸上了牧野的脖子,那脖子还是一样的细,他一只手掌便能轻轻拢住。 他的掌心磨蹭到了一块凸起的地方。 陆酩蹙眉,手指在那块凸起处来回摩挲,像是想要把凸起的喉结去掉。 喉结的触感真实,拿不掉,陆酩仍不罢休,他的手往下,脱起牧野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