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二房的院子远离叶府中心,住着叶家两个寡妇,叶二夫人和她的女儿叶灼华。以及她们各自的孩子。 叶二夫人的独子考取玉京院后就不常回家了,常住在院中。 这偌大的院落常年只住着叶二夫人、叶灼华以及赵满满这三代人。 冷清,就是这个院落绵长的光景。 谢九珠跟随叶夫人来到此处正热闹着呢。 立于廊下,看不清神情的叶灼华。 跪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赵满满。 拉着季莲实同堂姐质问的叶眠雾。 每个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聚在这里,只为着一个目的,那就是息蕤阁的名额。 赵满满凄凄切切的,那还有那日在息蕤阁时说话的硬气。 她一个劲儿的朝叶灼华说软话,一旁的叶眠雾却在那里煽风点火。 叶夫人来了,先就将叶眠雾拉去到了一旁,还给了她一个眼神警告。 “又要多事了不成,总是不长记性。” 叶眠雾吐了吐舌头,躲到也夫人背后,继续朝赵满满吐舌头挑衅。 赵满满气得半死,可还她还得让母亲给她服个软才行。 “娘,我错了,这回我真错了。之前不该说那些鬼迷心窍的话,您就让我去息蕤阁吧。小姨要养伤,只怕不方便去念呢。不如让我去吧。” 叶灼华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女儿,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实在狠不下心肠来教训赵满满。 连谢九珠也看出来叶夫子这是动摇了。 她心里萌生退意,这如何劝说得动? 但叶夫人可不干了。 她三两步走到叶灼华面前,质问她,“灼华侄女,你可不要又被这丫头蒙蔽了。你若是心软了,我可得替我的眠雾丫头讨个公道了。再说那丫头前些日子不是张狂得很,说自己姓赵吗?怎么如今又想起自己是叶家的外孙女了。” 后两句是说给赵满满听的。 赵满满听得心中羞耻不已,不停咒骂着这老太婆多事。 她泪眼汪汪的看向母亲,“娘——” 叶灼华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双手捏作拳头松了又放,放了又捏。 “大伯母,满儿做错了事我自会罚她的,您的意思我也明白。可小妹眼下的确是要静养,不适合出门的,您看……” “怎么,做错了事的人,还想出门不成?我今日便把话放这儿了,我的眠雾什么时候痊愈,她赵满满就什么时候出门!” “不行!” 众人目光看向发出声音的赵满满,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描补。 “这……小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息蕤阁入学的时间近在眼前,我不能一直不出门啊。” “灼华,你瞧瞧你这女儿。只怕心里压根觉得自己没错,只等着你轻轻放下,饶了她呢。” 叶灼华不这样认为,“大伯母,满儿她不是这样的孩子。她一向懂事的。” “不是?我看她就是!”叶夫人终于生气了,“你也太惯着她了。她打生下来就吃叶家的,喝叶家的,用叶家的,穿叶家的。可她呢,只对着那赵家亲热,那赵家可养过她一日!到头来还养出个白眼狼了,来害叶家的骨肉。她那日分明就是故意将灯油泼到我儿身上的。” 叶夫人质问她,“你今日非得拿定主意不可,不然我就要让老爷请家法了。” “大伯母您别着急,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管教满儿的。”叶灼华对待女儿的时候,不像她外表长的那样硬气。 她总是对这个孩子格外心软。 “那就依您的,先将她禁足吧。” “娘,你怎么能听她的!”赵满满一着急就站起来了,“娘,你帮帮我我,就让我进息蕤阁把,禁足的话,也等我入学后再说,求您了。”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叶夫人瞪了她一眼,立马就有识趣的丫头将赵满满拉开了。 “你们放开我!干什么!娘,你快管管他们啊,您不是说最疼我了,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谢九珠觉得自己今日来到叶府拜访真不是个好主意。她悄悄拉过季莲实准备带着她告辞了。 但叶夫人显然不打算让她离开的样子。 “正好,灼华,这是季夫人和她的女儿。既然赵满满和眠雾都不能入学了,你索性就将这入学的名额让给这季小娘子吧。” “这……” 叶灼华有些犹
豫,让给素不相识的人怎么能行呢。 “难道你说的禁足的话都是假的。而且明年两个孩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也不必再去读了,家里也有西席,何必再去什么息蕤阁。” “您说的也有些道理。”叶灼华,觉得两个孩子不和都是因此而起,倒不如舍了去的好。 谢九珠有些欣喜,难道这就成了。 事情总没有那样容易的。 赵满满不乐意了,在那里大哭大闹起来,“娘!你又骗我!为什么不让我去,之前您总说我年纪太小了,为什么现在又食言了。你这个骗子,骗子!祖母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骗子!凭什么他叶狄南去得,我去不得!” “你又去见赵家那个老虔婆了!” 叶灼华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她又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听她胡说!” “什么胡说,她是我祖母,怎么会胡说!你就是偏心,偏心!什么都给了叶狄南,那我呢,我为什么就要嫁到那样的人家去,那冯家是商户!商户!” 谢九珠明白了,这赵满满是为了婚事而不满。 她非要去息蕤阁的原因,也很清楚了。是想在息蕤阁里,像父母曾经那样,遇到一位心怡的学子,将她“救”出苦海。 叶夫人嗤笑一声,“那冯家也是你高攀了。你爹去世时也不过是个微末小官,死得也那样不光彩。你想高嫁不成?” 她又看向叶灼华,“我早和你说过,别让她去赵家做客,你原先偏不听,怎么和我们说的,赵家毕竟是她的血亲?呵呵,她如今记不住叶家的好,反倒是恨上来了。” 赵满满怒吼,“不许你说我爹,要不是她善妒,不让我爹纳妾。我爹怎么会气死,我又怎么会被人笑话!你若不是心虚,又怎么会不敢改嫁,是怕父亲半夜站在床边看着你吗!” “气死?善妒?”叶灼华的表情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走过去捏住赵满满的下巴,“我不从知,你竟然是这样想的,嘶——” 赵满满咬了她的手,“对啊,你敢做不敢认吗!” “你果然是你爹的好女儿。”叶灼华捂住手,盯着赵满满说,“那你怎么不回赵家,还要扯谎在我这人认错?” 赵满满不吱声了。 “对啊,我是你娘,天生就该被你吃,被你喝的才对嘛。”叶灼华语气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狄南是叶家儿郎,你与我同是寄人篱下,为何你能就这般猖狂、能这般的欲空妄心?” 赵满满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眼神,但她已经习惯了叶灼华的偏爱,并没有将她的愤怒放在心上。 她依然愤怒的向叶灼华索取着自以为有的一切。 “对了,你姓赵。是赵家的女儿。”叶灼华突然将赵满满甩到一旁。 她先是说了些委婉送客的话,请走了谢九珠母女,说是改日再谈。 可这改日究竟是何日也没说个清楚。 谢九珠心想,只怕不会有下一次了。这是看到了叶家的家丑啊。 待谢九珠母女离开后。 叶灼华告诉赵满满,“你不是喜欢赵家吗?我这就叫人送你回去。冯家的那门亲事,你不喜欢,那我就叫人去退了。你既然不喜欢我,以后也不必再来寻我了。” 然后她看也不看赵满满一眼,转而对一脸惊讶的叶夫人说,“还请大伯母替我相看个合适的人家。不论相貌家世,但求人品贵重。” “你又想安排我吗!”赵满满简直快要扑过去了,“你凭什么不管我!” 叶灼华看也不看她,“大伯母也别误会了,是我要改嫁。” “灼华你终于想通了!”叶夫人高兴坏了,“你早能想明白该多好啊!你伯父晓得了肯定不知道有多高兴。我这就去请媒人到家中来。” 赵满满怒气冲冲,“你想改嫁,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果然祖母说的没错!你竟然背叛父亲!” 啪—— 赵满满的右脸高高的肿了起来。 “是他先背叛我的。” 叶灼华哀伤的看着青空,“我原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才不愿意再嫁的。可若是世人都像你一样误会了我是替那恶心玩意儿守贞的话,我倒不如再嫁了。” 她不屑的看了眼赵满满,“何况我还年轻,如今再嫁,生育也不是难事。省得日日惦记你这个忤逆之女。叶家待你不薄,却不敌赵家几句挑拨之言。我十月怀胎剩下你,十几年养育之恩,竟都抵不过一个轻飘飘的影子。” “你怎么可能再生,你都这么老了!你想把我也丢开吗!你休想!” 但赵满满的话,叶灼华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让人直接把赵满满送回赵家。 “以后不许再称是我的女儿了,你是赵家的好女儿啊。” 叶夫人安慰叶灼华,“灼华,你别伤心了,都是赵家不好。日后寻了好人家,生他十个八个的,肯定个个都是乖巧的好孩子。” 叶灼华没有回答,而是一头栽倒在地。 “灼华!灼华你醒醒啊!” 数日后,季家又来了一位客人。 谢九珠接过拜帖惊讶不已,“怎么会是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