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文学

第十六句

黄粱没进屋,始终保持着礼貌距离。 许是一路跑过来的缘故,他浅浅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谢霄把自己锁在洗手间了,跟他讲话也不理人。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还是不肯出来。程小姐,你能不帮我去劝劝他?”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直接破门啊!他万一想不开怎么办?”程佳韵担忧道。 “那倒不会。”黄粱抓了抓脑袋,“他之前每次心情压抑的时候都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在密闭空间里呆很久。” “……”程佳韵莫名觉得他这话有点自相矛盾,挑眉道:“所以呢?” 黄粱解释:“程小姐,那什么,你不是学过的心理咨询类的专业课程,还考了执照吗,你看能不能帮帮忙,开导一下谢霄?” “他这样一直不吃不喝不说话,怕是会自己把自己绕进死胡同,我怕他……怕他会一时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可是,他刚刚还赶我走来着。”程佳韵轻声嘀咕着。 万一她过去开导安慰他,又被赶出来怎么办?那样岂不是自讨没趣。 “什么?”黄粱耳背。 “没什么。”程佳韵摇了摇头,内心纠结了一番,决定再管最后一次闲事。 “走吧,去看看他。” 程佳韵带上了手绘板,里面存着已经完成的绘梦设计图的初稿。她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或许谢霄在看到这幅画后,内心能够被稍稍治愈,从而振作起来。 进屋后,程佳韵发现屋子里的檀香味貌似淡了点,看来她上次说过的话,他真的有听进去,并且已经在逐渐减少使用熏香的次数了。 发现这一点,她心中倏然一暖。 放下手里的物件,程佳韵来到洗手间门外,莫名有些紧张。贴耳听了听,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屈起手指轻轻叩了叩门:“谢霄,你在里面吗?” 如她料想般,没有回应。 程佳韵下意识看了眼黄粱,对方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她叹了口气,再次尝试:“谢霄,我是程佳韵,你能听见我说话,对吧?” “谢霄,我听黄粱说你一直待在洗手间不肯出来,你这样不吃不喝会把身体拖垮的。”程佳韵回忆起这两天的风波,抿了抿唇,接着说道,“网上那些传闻我都看到了,我们都心知肚明那是假的,是有人恶意造谣诋毁你,不是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那些喜欢你、支持你的人,他们难道不清楚吗?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三言两语的恶意诋毁就轻易改变对你的看法。” “所以谢霄,你应该振作起来,我们找一个专业的律师一起想想办法,看看能从哪里找到突破口,用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些舆论,捍卫自己的权利。” “谢霄。”见他依旧没反应,程佳韵再次拍了拍门,“谢霄,你看我说的对吗?” 转眼十分钟过去,程佳韵说得口干舌燥,可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程佳韵有些泄气了。她再次望向黄粱,“要不再等等?也许他想明白了,会自己出来呢?” “也行。”黄粱叹了口气说,“姐,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水。” 程佳韵正好口渴,点了点头,结果还未坐下,手机忽然传来两声振动。她点开来,发现对方的头像上写着一行字:言心律师事务所。 她貌似知道这人是谁了。 通过好友申请,程佳韵正纠结着怎么打招呼,不想对方先开了口: 言心法务咨询:【佳韵你好,我是阮承安。】 程佳韵咬着唇,在对话框里敲出长长的一段字,又觉得啰嗦,索性删掉,直接问了句:【承安哥你好,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对方很爽快:【当然。】 几秒后,发过来一串电话号码。 程佳韵立马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电话里,程佳韵把谢霄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下,随后问道:“承安哥,像谢霄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提前做好证据保全和真假图片鉴定?” “佳韵,看来你是提前做了不少功课。”阮承安低笑, “能让你这么上心,是不是说明,这个人在你心里还挺重要。” 听见阮承安这样说,程佳韵原本平静的心忽然怦怦跳动起来,手指用力握紧,指甲微微陷入皮肉里。 她内心无比凌乱,沉默了几秒,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答案。 半晌,她咬了咬唇,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 电话那边,阮承安轻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言辞却犀利:“

佳韵,那你说说,我为要什么给他提供法律咨询?” 感觉到阮承安有变卦的可能,程佳韵忽然慌了,大脑飞速运作着:“因为你是京州最好的律师。因为我只认识你,也只相信你。” 程佳韵有些着急,连带着语气也急切起来:“承安哥,我们曾是发小,从前也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不知是不是感冒了,阮承安轻咳了两声,讲话捎带些鼻音:“佳韵,你一直都知道的,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远远超过发小和朋友,以及你口中的‘承安哥’。” 若是平日里清闲时,程佳韵听见这样的话,心里或许会有波澜。但此刻,万分紧急的时刻,她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被焦灼的情绪笼罩着,实在没有心情听他聊这些旁的话题。 程佳韵不想再浪费时间,闭了闭眼,说道:“以这种方式找你,我知道很冒昧。现在情况真的很紧急,我没有再多一秒的时间去浪费了。承安哥,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帮忙,那么很抱歉打扰你,再见……” “等等。” 就在她准备断掉电话时,阮承安忽然接腔,她似乎听见,电话那头他深深叹了口气,“佳韵,把你们收集到的相关信息和资料发过来吧,要尽量详细,记住了?” 听见他应下,程佳韵快要哭了,吸了吸鼻子说道:“好。” 挂断电话,程佳韵把自己从网上收集到的提前整理过的信息打包发了过去。 黄粱站在门口,显然听到了她讲电话。 程佳韵把件压缩后点了“发送”,随后看向黄粱,欣喜地说道:“我这边有联系到律师,他愿意给我们提供线上法律咨询。” 闻言,黄粱脸上写满开心,下一秒却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他的报价是……” “现在就别说这些了。”程佳韵心急如焚,“我再试试,能不能把那臭小子劝出来。” 程佳韵说完,忽然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响动。 她眸光一亮,立马跑过去,抓住机会,拍了拍门问道:“谢霄,我听到你动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别让我们再担心你了!” 大约十几秒过去,这一次,里面的人终于开口: “程佳韵。” 浴室里传出的声音模糊而又朦胧。 程佳韵怔了怔,回答:“我在。” 里面的人沉默片刻,用很轻的声音继续说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失败,很没用?” “什么?我听不清。”程佳韵几乎把耳朵贴在门上,却还是只能听清模糊的几个字。“谢霄,要不你先出来,好吗?” 谢霄再次陷入沉默,没给任何回应。 这才刚看到点转机,程佳韵不想前功尽弃。她闭了闭眼,咬牙说道:“或者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也行。” 闻言,一旁的黄粱忽然瞪大双眼:“姐,倒也不用这么拼……” “你闭嘴。”程佳韵皱眉。 “谢霄你听我说,我了解你这边的处境。黄粱已经大致告诉过我,说是因为你的经济公司给到压力,所以从前合作过的律所都拒绝给你提供法律咨询,是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个发小,是京州市排行前三的律所——言心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他有很丰富的劳动诉讼经历,一定能够帮到你的。” 说到这里,她再次拍了拍门:“谢霄,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程佳韵没想到,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那道隔绝在他们之间的屏障忽然消失,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无比熟悉。 谢霄与她相对而立,垂眸看着她,眼眶通红,嗓音也变得沙哑:“程佳韵,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这一次,她清楚地看见了他眼中的泪。 为什么要帮他。 这问题把程佳韵给问住了。 先是阮承安,再是谢霄本人。 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抛给她这样的难题。 然而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当着黄粱的面,程佳韵不想煽情,也不想矫情,索性摊了摊手说道:“我的画稿已经完成了,但某个人还压着我的尾款不付呢。我怕某人一气之下跑路了,不仅逃我单还白嫖我一幅画,所以勉为其难帮帮他喽。” 话音落下,谢霄又一次被她逗笑了。 他明明在笑,程佳韵却看到那张白净的脸上有晶莹泪珠淌下来,随后一颗颗砸向地面。 不知为何,心脏忽然剧烈地抽动了一下,疼痛感一丝丝蔓延至胸腔。

他们面对面,谢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程佳韵只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肩,听见他厚重的鼻息。 她有些无措,尴尬地站在原地。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宽慰他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明明刚才隔着那扇门,她有那么多话要对他说的。可是一看见这小孩儿掉眼泪,她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见状,黄粱非常识相地拿起房卡,准备出门:“那什么,韵姐,天色不早了,我去楼下买点晚餐哈。” 黄粱走后,昏暗的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程佳韵静静地站在他对面,直到他渐渐平静下来,她果断抬手,摁开房间里大大小小所有灯的开关。 原本只有一束微弱的床头灯光源的室内忽然灯光通明,谢霄下意识皱了皱眉,用手背去遮挡头顶的强光。 程佳韵从兜里拿出一条干净手帕,一点点替他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这才发现他鼻子也通红,像一只冰雪天里被冻伤的麋鹿。 她忽地扬唇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语气也变得温柔: “你看,即便身处黑暗,我们也总有办法点亮这个世界。” “谢霄,总会有人替你掌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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