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虽说是比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成熟了些，但沧海还是认出来了这位少年仙人正是昔年由她亲自教导的五位夜叉之一。如今的降魔大圣、金鹏大将：魈。 这孩子已经比她记忆里的要高上一个头了，看来有好好照顾自己啊。沧海略感欣慰。 身为师长，不在他们身边时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他们没有照顾好自己。 尤其是夜叉这样自以为身负罪责的族群，是很容易把自己崩得很紧的——如果总是这样的话，断裂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沧海在早年就十分担心夜叉们不会安排休息的时间。不过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一些了。 最为出众的五夜叉都有假期了，其他夜叉应该也不会把自己逼得太超过了。 “闲来无事，想着也快到往年来看你们的时间了，索性直接动身从璃月港到望舒客栈来。可是有什么不便？”钟离如是说。 “帝、咳，您想要来，当然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最近并不是魔物躁动的季节，我和几位兄长姐姐都比较清闲。”魈摇了摇头，道：“只是今日伐难和弥怒去璃月港内买东西了，不知几时回来，可能不能和您见一面了。” 魈看向钟离身后，略有些迟疑的问道：“今日，沧海小姐也没跟您一起来吗？” 正如钟离是摩拉克斯的人间化名，沧海也正是人间化名的一个，众仙家都是知晓的。不过相比如今会化身在璃月港内过人类生活的钟离，沧海虽然有这么一个名字，但依旧是在山间独居。 此刻变成白狐的沧海听到魈的疑问，很想嘤嘤两句告诉想念她的夜叉：她不是没来，只是来了却没法被认出来而已。 钟离不知道小白狐为何有些情绪上的变化，先是对魈点了点头表示沧海确实并未一起来到望舒客栈，又安抚似的摸了摸小白狐的头，对小白狐道：“这位是降魔大圣，魈，你可曾从她口中听过？” 魈这才注意到帝君的怀中居然抱着一只玉雪可爱的小白狐，神色间流露出几分讶异。 帝君……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养宠物的性格。 钟离发觉魈在看着小狐狸，道：“这是一只与阿玉颇有渊源的白狐，我代替她照顾它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魈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忽然想起什么：“浮舍正在客栈里，我们进去说话吧。” 或许是说某人某人就到，洪亮的声音从魈的身后响起：“金鹏！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诶？帝、钟离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身形高大的四手夜叉从客栈内走出来，面上的神色也很惊讶。 钟离将刚刚告诉魈的说辞再讲了一遍，然后道：“可否进去说？在此处似乎有些不便。” 聊天的内容倒没什么，影响了客栈的客人进出就不好了。 三人移步到了一间空置的房间中。 钟离发觉魈一直在看小白狐，想了想，他对小狐狸道：“我要和浮舍说一些有关秋冬的布设，让魈抱着你一会，可好？” 沧海叫了一声，算是答应。对于被以前带大的孩子抱着这件事不算抗拒。 毕竟她现在在摩拉克斯看来只是一只与故友有关、颇有灵性的幼年白狐。就算摩拉克斯把她当成普通宠物随便给人抱她也不会有太大反应的。 虽然他明显不是那种人。 “我？好，我会照顾好它的。”魈这么说着，有些小心翼翼的把沧海从钟离的手中接了过去，然后帮她顺了顺本来就顺滑的毛发。 摩拉克斯很照顾她这具白狐幻身，所以小狐狸的皮毛顺滑而有光泽，看上去就很贵。 “不用紧张，这孩子很乖巧的。”钟离这般道。 魈抱着小白狐，轻声说：“它看起来有点像女君的白狐法身，所以我方才多看了一会。” 钟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魈幼时被魔神役使犯下大错，那段经历亦给魈留下了很大的创伤，是沧海的陪伴、开解和教导才让魈逐渐走出阴霾的。魈因此对沧海颇有些依赖和亲近，遇到与沧海有关又相似的小狐狸会多看两眼并不奇怪。 魈动作温柔的给白狐顺毛，思绪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他偶尔会指教夜叉一族的后辈，某一次他指教后辈时正巧被女君遇到，女君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对他说：“哎呀，魈现在看来也是一个相当出色的老师了，若是我有孩子，还真希望魈能替我教导一二呢。” 沧海自然是在调侃魈，但或许是怀里的小白狐实在是与谶纬女君的那个化身相似，才让魈想起了这久远的过去。 “秋冬季节魔物可能躁动，军队的……”钟离正在与浮舍聊着有关防卫布置的问题。 <
> 被顺毛的沧海放松了感知，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她抬了抬眼去看钟离，或许是因为现在是一只狐狸，她鲜少的任性选择了直接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他们谈话的内容。 闭上眼睛陷入美梦前，沧海似乎看见钟离似有所感的看向自己。 - 睡醒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钟离的怀里，离开了望舒客栈。 嗯，又闻到了【缥缈仙缘】那轻柔却又久久不散的香气。 她稍微探头看了周围的环境，估摸着钟离是跟浮舍谈完了事情，要去找寻在绝云间隐居的各位仙家了。 “醒了？”钟离发觉她睡醒了，对她笑了笑：“你倒是比我想得要不怕生一些。” 狐族的胆子普遍不是很大，虽然在他怀里的这只很是聪明，但毕竟还是未炼化横骨的幼年白狐，所以钟离见到小狐狸在魈的怀中睡去时略感惊讶。 沧海懒懒的应了一声。毕竟她不是真的幼年白狐，自然不会惧怕魈身上若有似无的杀气——夜叉守护璃月百姓多年，尤其是魈这样实力强盛的夜叉，在多年的战斗中难免会积累下杀气。 “看着你，我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钟离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道：“那时阿玉还能够在世间行走，我和她一同来此拜访故交，她一时兴起让我背着她上山，到了山上，遇见流云和归终她们，可把她们吓了一跳，都围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她倒好，竟然睡着了。” 有这事么？沧海想了一会，感觉依稀有些印象。不愧是六千年的老战友，这样都没揍她。 钟离走了一会，终于到了山上。沧海探头看了一眼，看出来这里是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所在地，奥藏山。 果不其然，留云借风真君正化作人形与一位穿着宽袍大袖的少女和一位高挑沉稳的男子正坐在树下不知在讨论什么。 “诶？摩拉克斯？还真是稀客啊，你怎么有空到奥藏山上来？”那宽袍大袖的少女最先发现了钟离，出声招呼。 正是尘之魔神哈艮图斯，又名归终的故交旧友。 “嗯？摩拉克斯？你来了。”若陀龙王也转过身来同钟离打招呼。留云借风真君亦跟着喊了一句“帝君”。 因着在这奥藏山上的都是仙人、旧识，所以在称呼间并未避讳。 “今日倒是赶巧了，这趟上山竟是遇到了你们在此小聚。”钟离亦点头回应诸位友人。 归终轻笑道：“沧海也就罢了，平素想要找你不提前说还真是难寻非凡。今天倒是巧了。” 早些年还好，现下已经没什么大战了，只要不是非常要紧的事情，钟离能躲则躲——毕竟这些故友们若是起了争执，解决起来可不是很轻松的事情。 “我一贯随心行走，你们若不知会一声，自然难找寻我的踪迹。”钟离微微一笑。 “沧海那时的旧疾，现下还没有调理好么？”若陀龙王看了一眼钟离怀中的小狐狸，问：“你怎么还起了兴致养这样一只小白狐？” “嗯，看上去还和女君的仙身颇为相似呢。”留云有些感慨：“像女君那般有黛蓝色眼眸的白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沧海听见留云的感叹，嘤嘤两声回答：“因为这就是我啊。” 虽然大家并不能理解她的叫声所传达的意思。 只是因为白狐叫声很是可爱，听起来竟像是在撒娇，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小白狐的身上。 “阿玉送到我身边的，和她颇有渊源，我代为照顾一阵。”钟离解释道。 但归终却轻蹙起秀气的眉头，看了好几眼被抱在怀中的那只小狐狸，“摩拉克斯，虽然相像，但请你不要因为思念……” 归终的话语没有说完，但除了沧海外的众人都心领神会。 因为思念而做什么……？沧海只听了半句，忍不住想。难不成摩拉克斯真的养过一只白狐，而她现在的形象和那只白狐颇为相似？ “世上并无两片相同的叶子，我当然比任何人都明白。”钟离并未动气，只是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百年、千年，于我而言并无太大差别。” 归终点了点头，忽然明白什么似的又抬眼去看钟离，在对视后又收回视线。 沧海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眉眼官司，毕竟她这个在钟离怀里的视角只能看见钟离的下颌，看不到他的表情。 归终的神情很是柔和，她看向沧海，声音温柔：“你愿意让我抱抱你吗？” 虽然方才归终对钟离说了近乎告诫的话语，但沧海并没有从归终的身上感到任何对待小狐狸的敌意。 对于归终的询问，沧海身体力行的表示愿意：她非常主动的从钟离的怀
里爬了出去。 看到小狐狸的动作，归终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沧海对长得好看的人天然多几分柔软，她在归终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了下去。嗯，没看钟离的表情。 归终的怀中很是温暖。与钟离不同，归终穿着的裙衫柔软轻薄，并无多余的饰品，不会磕到幼狐敏感的皮肉。她的身上还有琉璃百合的香气呢，那是自古以来就生长在归终的领地，深受归终喜爱的花朵，在如今的璃月也是极其名贵的花朵。 归终摸着白狐顺滑的毛发，对她说：“下次也一起过来玩，好不好？” 嗯，看上去是把她当成真正的小狐狸了呢。 沧海没有任何负担的嘤嘤叫撒娇。 归终的低下头轻轻亲了一下她，夸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钟离看了一眼归终，然后又移开视线。 “噢，对了，我方才和留云正在讨论机关术呢，你正好过来看看，我和留云的作品哪个更好一些？让若陀帮我俩看了好一阵，他总在打马虎眼呢。”归终轻笑着，一边摸小狐狸，一边转换话题。 “我于机关术一道并不精通，你若是问我山岩珍石我还能回答你呢，更何况我们今日小聚不是因为留云兴致到了要下厨吗？你俩倒是凑在一起就开始研究机关术法了。”若陀龙王无奈的笑着摇头：“真是让我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转身离开。” “留云是要下厨？看来我确实来得巧了。”钟离轻笑出声，“你们二人还是这般喜欢研讨机关术法。” “只可惜女君不在，她早些年留在我这的手札我都有仔细研读，有几个疑问还想要询问一下她，更企盼着能问她要来下卷呢。”留云把桌上的图纸收拢起来一并交给钟离。 “什么？沧海的手札？是哪一本？”归终对留云的话语起了兴致，凑到留云的身边要去看那本手札。 沧海亦是在归终怀里要探头去看是哪一本手札。 ——是这一本？她好像没有写下卷来着……诶呀，可别被她们发现了。 钟离拿着那些手稿，转头与若陀龙王对视，都露出有些无奈的神情。 这些故友还真是，岁月变迁，仍如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