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之后，栗山明歌和松田阵平都默契的没再提起那晚的事情，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栗山明歌总是会想起那晚上的记忆，酒精作用下，脑海中朦朦胧胧的画面，像是被笼罩了一层光影滤镜，美好得不真实。 萩原研二已经去搜查四课报道了，一进去就开始了一个大工程，据说是和人口贩卖组织有关的大型犯罪案件，已经忙到消息都不怎么回复。 松田阵平倒是没事的时候就来月见找栗山明歌，栗山明歌有些开心能够经常见到他，但这时候心里却清醒地明白，应该到此为止了，作为被诅咒的一族，任何人和自己靠近，都会变得不幸。 不知不觉中，栗山明歌开始理解姐姐，为什么要把作为普通人的自己独自放在神奈川了。 于是，栗山明歌的日程安排得更紧了。 除了每个月必须做的任务以外，栗山明歌在训练之余，又给自己接了一些额外的案子，地点不限于东京。 然而不只是栗山明歌，异常搜查组的其他人也都开始有计划地训练自己，之前乌鸦医生的案子被移走，对大家的影响都很大。 进入夏季以后，出现的妖梦逐渐变多，再加上协会那边能量登记的工作推进得不是很顺利，等名濑博臣反应过来的时候，栗山明歌已经因为生病住进医院了。 “啊啊，我心里有数的博臣哥，我的任务量也没有多少，出院以后一定会减少训练量。”栗山明歌握着手机，以便应付电话里老师的怒斥，一边有些心虚的瞄了眼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的松田阵平， “哼，你要是心里有数，就不会住院了。”名濑博臣在电话那边冷笑。 “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栗山明歌欲哭无泪，只是听她接通电话说起住院的事情，松田阵平身上就已经能看到隐隐的黑气了。 “两个月之前我就听你保证过，但是你自己又私自加了训练量小明歌，”名濑博臣冷酷地宣布：“接下来这个月，你就不用来协会了，等好了再说，训练场那边我也会打招呼，也会拜托西川小姐和大冢小姐好好看着你。” “那如果有案子怎么办！”栗山明歌有些不甘心。 “小明歌，你是不是觉得协会现在只有你们异常搜查组可以用？”名濑博臣轻笑道，威胁之意不言于表。 栗山明歌听他说完这句话，马上摇摇头，想起隔着电话看不到，又立刻出声，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休息，这才松了口气挂了电话。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看着栗山明歌，见她像只炸毛的松鼠一样，他摩擦着下颌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向那位会长学一学？” 栗山明歌抖了抖，赶紧抓住松田阵平的另一只手，诚恳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真的？”松田阵平挑眉看她。 “真的！”栗山明歌真挚的点点头。 松田阵平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得栗山明歌不自在地往回缩了缩身子，这才大发慈悲：“行吧，那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好耶！小阵平你最好了！啊——痛痛痛！！” “你是笨蛋吗？！小心点啊！” 一阵手忙脚乱后，栗山明歌有些委屈地靠坐在床头，她本来想扑上去抱抱松田阵平的，结果忘记了手上还挂着点滴。 栗山明歌眨巴着眼睛，盯着松田阵平削苹果的手指看，灵活又纤长的手指指挥着水果刀，削下薄薄的苹果皮，苹果果肉表面光滑，看着就很好吃，但是栗山明歌不敢出声。 六月的天气已经变得炎热起来，栗山明歌既怕冷又怕热，所以家里的空调除了春秋两季，其他时候都常年打开。 这一次住院，也是因为睡梦中把被子全部踢了有些着凉，再加上最近任务出得多，贫血、过度劳累和重感冒，三重deff的叠加，直接让她晕倒在月见的阅读区，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松田阵平一身低气压的坐在旁边，床头的桌子上还有几页皱巴巴的资料。 得知这竟然是自己晕倒了还紧紧捏在手里的，栗山明歌悻悻地不敢说话，本来以为名濑博臣的电话能够解救自己，没想到接通后，旁边的松田阵平看上去更生气了。 栗山明歌眼巴巴地看着他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嘴边，大口啃下去，发出清脆的啃食声，闻着香甜的果香，她不自觉地咽口水。 察觉到栗山明歌的目光，松田阵平朝她晃晃手中的苹果：“想吃？” “想吃！”栗山明歌点头。 “哦，那你就想想吧。”松田阵平收回苹果，继续吃起来。 栗山明歌悲愤道：“不是说好不生气了吗？！” 松田阵平假装诧异地看过来：“我什么时
候说过我不生气了？” 栗山明歌本来想指出就在刚刚，但是她仔细想了想，发现松田阵平刚刚确实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她不由地有些泄气。 飞快的啃完一个苹果，松田阵平有些好笑的看着栗山明歌，他把手擦干净，有些无奈的对这个默默散发怨气的人说着：“我说你这家伙在失落什么？我通宵赶完报告，还没休息多久，就收到有人生病的消息，赶紧跑过来，我不应该生气吗？” 栗山明歌的脑袋动了动，她悄悄地看了眼松田阵平，可惜隔着墨镜只能看到他的部分脸。 明白栗山明歌的心思，松田阵平扯下墨镜放在床头，把脸凑近给她看：“看清楚了吗？这么重的黑眼圈！” 太近了！ 栗山明歌不由地屏住呼吸，本就混乱的大脑，现在更不知道怎么思考，她愣愣地看着骤然放大的这张脸，没有说话。 哼笑了一声，松田阵平回到凳子上坐好，又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 “对不起。”栗山明歌小声讷讷。 “什么？”没有墨镜的遮挡，栗山明歌清楚地看见男人眼睛里的情绪，像是晴天的海面，微微起伏的波浪，闪着粼粼波光，好像一伸手就能坠入进去，被这片海包裹。 “对不起！我一定会注意身体，不让你再担心了！”栗山明歌直视着那双眼睛，大声重复着刚刚的道歉。 长睫垂下，遮住了那片海，栗山明歌无法看清里面的情绪是什么样的。 松田阵平低头把手上的苹果快速削成几份兔子状苹果放在盘子里，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几根水果叉子插在上面，又贴心地把水果盘放在栗山明歌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旁边。 “吃吧。” 栗山明歌又看向那片海，里面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国小的时候，栗山明歌身体很差，也是经常就住进医院，那时候她很羡慕那些有父母陪伴的小朋友，好像兔子苹果是他们都会的技能，虽然萩原妈妈来看望自己的时候，也会准备可爱的兔子苹果，但是栗山明歌不好意思总是让她多待这里。 看出栗山明歌的渴望，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悄悄地跟萩原妈妈学会了兔子苹果的方法，因为家里只有一个酗酒的父亲，松田阵平来医院陪伴的次数很多，久而久之，不管两人多大了，只要栗山明歌一住院，松田阵平就习惯给她准备上兔子苹果。 打量着面前一只只小巧可爱的兔子苹果，栗山明歌感觉自己心里缓缓流淌过一阵暖流，她有些开心地弯起双眼：“我好喜欢！谢谢你，小阵平。”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松田阵平咳嗽两声，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催促栗山明歌赶紧吃。 一口咬下果肉，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栗山明歌满足地晃晃脚尖。 “说到兔子，我上个月出任务的时候，碰到了一只很可爱的妖梦哦，叫兔吉。” 见松田阵平不说话，栗山明歌和他说起自己之前出任务遇到的有趣的事情，这种叫兔吉的妖梦很可爱，而且是亲人的妖梦，会给在林间的旅人指明正确的方向，如果给它们一些胡萝卜之类的美食，那么他们也会悄悄地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你。 “我之前给你的那个玻璃珠就是兔吉的回礼哦”听到松田阵平的呼吸逐渐缓下来，栗山明歌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睡着了。 栗山明歌发现了这件事，她把手上的点滴熟练地暂停取下（感谢留置针，让她不用再多扎一针），悄悄地下床，光脚走到松田阵平面前。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驱使她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栗山明歌最终靠近松田阵平，俯身细细打量了他很久，刚刚没能细看的细节，现在全部落入她的眼中。 也许是才通宵完没能好好休息的原因，松田阵平眼下有一抹青黑，脸上有些无法掩饰的倦意。 栗山明歌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一些，在两人的鼻尖快要触碰的时候停住了，这个距离有些暧昧，再靠近一点，不只是鼻尖，甚至都可以亲上，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从这个角度她一抬眼就能看到松田纤长的睫毛，隐隐有些颤抖，这让她莫名想到振翅的蝴蝶。 如果上面沾染了泪珠，会是什么样？ 栗山明歌的思维开始发散。 这时，松田阵平好像有些不舒服，突然皱眉动了一下，唤回栗山明歌的思绪，她赶紧站直。 室内刚刚像静止一样的时间和空气又重新流淌起来，栗山明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来不及查看松田阵平的状态，飞速的穿鞋跑了出去。 但是栗山明歌不知道，她关上门的一瞬间，松田阵平瞬间睁开眼睛，双
眼里一片清醒，不见睡意。 他伸手捂住脸，藏在头发下面的耳朵通红。 心跳像击鼓一样有力又急促地跳动。 松田阵平埋在手心的脸一片滚烫，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我完了】 ------------------------------------- 栗山明歌不知道松田阵平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她平复完心情，又去医生那里了解自己的具体情况以后，回到病房，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只留下松田阵平的便利贴。 【有突然情况，我先回警视厅，好好待在医院，听医生的话，忙完再来看你】 抿唇把便利贴折叠收好，栗山明歌看着床头还没来得及吃完的兔子苹果，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他刚刚是不是没睡着？ 但是松田阵平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像是知道栗山明歌在胡思乱想一般：“刚刚看你在医生办公室，我就没和你说，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再给你说一声，免得有些人没看到便利贴，怪我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不是这么用的吧。”栗山明歌忍不住吐槽，听到松田阵平那边的车鸣声，心里悬起来的心渐渐放下了。 “行了，你好好在医院待着，也别想着要急着出去，我也会随时和西川小姐她们联系。” “不是说好了不跟博臣哥学吗？！” 松田阵平顿住片刻，然后才缓缓道：“那就要看你这几天的表现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栗山明歌脸上带着笑意，她看着窗外的蓝天感叹。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