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足足等了近一个小时,佟连刚支队长也没有给孟小冬回电话。孟小冬打过去,不是不接就是占线。这时,天已经有些见亮了,孟小冬知道,这样等下去,对下一步审讯后面车里的人非常不利。对于现行犯的审讯,要措手不及,绝对不能给对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终于佟连刚的电话打过来了,在电话里他告诉孟小冬:“把人带到预定的审讯地点,但只能讯问2小时。记住,这二十四小时是从抓到他时开始计算。2小时一过,立即把人移交给军营路派出所。
孟小冬问为什么。佟连刚只说了一句:这是市局领导决定的,就这么执行。
就在孟小冬接佟连刚的电话的时候,郭钢也接到了分局领导打来的电话,当他挂断电话的时候,看见孟小冬已经上了车并正在看自己。于是他走到孟小冬的车前说了一句:“孟队别忘了——2小时。”
孟小冬朝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对司机说:“走,市局。”
车队顺着沿江大道直奔市局方向,拐过几个路口孟小冬发现,车队的后面总有一辆出租车远远地跟着。孟小冬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他抄起对讲机对坐在最后一台车里的费特殊时期喊:“老费、老费,听到回答。”
“听到。”
“一会儿我们车队紧急挑头,你把后面的尾巴拦下。”
“那你们去哪?”
“原计划不变,去2号。”
“明白。”
孟小冬所说的2号,指的是光明路2号。这是市局刑警支队阵控大队的一个秘密办案地点,对外挂的牌子是:光明服装市场治安办公室。
到了光明服装市场,他们把车停到了后院,然后从后门进到服装市场的大楼里。孟小冬走在前面,几名刑警驾着那个被戴上手铐和头套的嫌疑人跟在后面。来到位于地下室的办案地点后,嫌疑人被带进走廊最里边的一间屋子。
这是一间只有十几平方米大的房间,说是地下室,其实是半地下的。推开房间的门,对面有一个高出外面地面的小窗户,窗户上安着铁栏杆。屋子的正中央有一个带靠背的铁凳子,铁凳子背对着小窗户,凳子的四条腿被固定在水泥地面上。一看便知,这个结实、笨重的铁家伙是给什么人坐的。一侧的墙上挂着一把电警棍,电警棍的充电器插在墙壁的电源上,电警棍的手柄处有一个红灯正在一闪一闪,显示它正在充电。
进屋后,几名刑警很自然地、轻车熟路地,直接把嫌疑人拷在了小窗户下面的暖气管上。摘掉他的头套后,已有刑警拿过半瓶白酒,用一块破抹布沾着白酒把他脸上和手上涂的黑色擦干净。
刘浩在一旁奚落到:“你这脸上该不是擦的皮鞋油吧?”说完,他回过头朝郝建国一笑。
这时,有个年轻的刑警按程序给这个人取了双手的指纹。
郝建国叮嘱了一句:“马上送局里。”
“明白。”年轻刑警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当这个人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刘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和郝建国来到孟小冬的房间。
见两个人进了屋,孟小冬点了一支烟若有所思地说:“前几天工人区第一次闹鬼后,在林姨屋子里墙上和老军校石狮子座台上各发现了一枚黑色的手印,后来经技术处鉴定,是同一人的左手留下的。虽然现在我们还没得到他左手指纹的鉴定结果,但是我敢肯定,在林姨屋子里和在老军校石狮子上留下的手印就是他的。而且,当时在林姨的屋子里我捡到一个塑料打火机和一个烟头,打火机上面写着‘寒江大酒店’,而那个烟头是‘小熊猫’香烟的烟头。我们今天从他身上搜出的半合香烟也是‘小熊猫’牌的,所以就更加确定第一次闹鬼也是他干的。”
“小冬,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这个人装神弄鬼地吓唬人,这跟老军校的两条命案有什么联系?”刘浩说完,又看了看一旁的郝建国。
郝建国赞同地“嗯”了一声,同时点了点头。
“也许有联系,也许没联系。但是不管有联系还是没联系,这需要审、需要查。现在距离抓到他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咱们还有二十二个小时的审讯时间。没时间了,审讯马上开始。大哥、刘浩,你俩带人分成两组,轮番审他。”
听了孟小冬的话,郝建国和刘浩一起往外走,就在他们俩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听见身后的孟小冬说:“实在不行就加大力度。”
加大力度是什么意思,所有当过警察的人都明白。
孟小冬独自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吸烟,还没过十分钟,他就听到走廊最里面的房间传来“妈呀妈呀”的惨叫声。
中午的时候,去局里送手纹检材的刑警回来了。孟小冬一看鉴定结果,该人的左手手纹与此前林姨屋子里墙壁上以及老军校石狮子上留下的左手手纹不是同一个人。
孟小冬愣住了。但是转念一想,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也是同伙干的,于是他转身便往审讯室走。当他走进审讯室的时候,看见嫌疑人赤身**地只穿着一条短裤被吊在暖气管子上,他的前胸和大腿处已经被打得淤血了,而且双眼在不停地流眼泪。
孟小冬知道,一定是手下的弟兄在审讯的时候往他的眼睛上喷辣椒水了,便问身边的刘浩:“他交代没?”
“就把身份交代了,叫侯杰。剩下的什么也不说。”
“好!把他放下来休息一下,衣服和鞋都穿好。”然后孟小冬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刘浩进屋的时候,孟小冬正一个人在屋子里吸烟。于是他抓过孟小冬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就这样,两个老同学谁也不说话,面对面坐着吸烟,都不看对方、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上学时你跟郭钢关系究竟怎么样?”孟小冬突然打破了沉默又旧话重提。
“他是快毕业那个学期才转来的,比我们大四岁,全班同学没有一个人跟他来往,大伙背后都嘲笑他。要不怎么会给他起了个‘小大个’的外号。”
听刘浩这么一说,孟小冬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他是被人歧视太久了,所以现在才这么变态。当初天天被你们嘲弄、被你们歧视,现在没报复心理才怪。”
“不是。小冬,你要是这样想,就把昨晚的事想得简单了。你没看出来,昨晚军营路派出所是故意在捣乱吗?”
孟小冬一笑:“我感觉出来了。但我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敢冒着得罪我们的危险?是疯了,还是他们分局领导的意思?”
“我感觉也是,看他昨天嚣张的样,肯定背后有靠山。”
“——哎!耗子,在此之前,你知道他在军营路这个所当所长吗?”
“不知道,我以为还是以前的那个所长呢。以前的所长我认识,郭钢肯定来的时间不长,不会超过一年。”说完,刘浩骂了一句:“他妈的,没想到十几年没见面,竟然在这种场合遇见了。让我更没想到的是,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这么嚣张。从前上学的时候他挺老实呀!”
“地位变了,人就变了。也许他本来就这样,只是上学的时候他处于逆境中,一直隐藏着本性。”孟小冬一边说,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并不经意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靠,他那本性?上学时就暴露出来了。一有年轻的女老师上课,他肯定直眼儿。他比我们大四岁,比我们懂得多。”说完,两个人都笑了。随后,刘浩口气一转,叹了口气说:“这下我们可把他得罪了。”
孟小冬一愣,说:“不!是这次他把我们得罪了。——哎!你好像有什么顾虑?”
“我有什么顾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