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安又侧耳听了听外面动静,颇为怀疑她奶的耳力是不是也练过,否则怎么说着说着就恰好话题转到她爹身上?
“唉……不说这些了,说了你个死丫头片子就要开始翻旧账。你爹给你找的那孩子好是好,就是性情过于桀骜。”
关平安挑眉。
看到孙女这个动作,关大娘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还没出门子现在就护上了?是桀骜对吧,我应该没记错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还是当年你爷爷刚到胡家,胡家老太太在私底下评论你爷爷,我特意记下来告诉你爷爷,你爷爷教我认识。”
您这就不对了,又暴露真面目了吧?我爷爷刚到胡家,您居然就盯上他,还逮着机会背主去通风报信好见上一面。
“……这有本事的爷们就像一匹野马。找这样的男人有好也不好,他们眼里盯得已经不仅仅是自家那三分地。
平时他们还能儿女情长,一旦外头有事儿,他们的心早就飞出去,好似没他们连天都要塌了,连他们自个命也能不要。
你爷爷他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你看他后来为啥没法子亲自来接你爹,他厉害呀,屁颠屁颠地去拯救他的天下去了。
小北那孩子,他家家世就不普通,我不知他将来是不是有一天和你爷爷一个德性,老整那一句啥匹夫有责。
反正你往后学聪明些,男人全不是啥好东西。甭看你爹安安分分守着你娘过日子,那是你爹被我给教傻了……”
被教傻的某人不得不连咳嗽了两声。再说下去,他闺女该又要提心吊胆他这个老子会不会被外面野女人拐跑了。
到了此刻,关平安不得不伸手推了推谈心又起的关大娘,边一手指了指门口,“我爹爹来了,刚进堂屋。”
这话还未落下,关大娘已经猛的一下转头看向门口,连眨一下眼睛也不眨地边双手支着炕席慢慢地转过身。
外面关有寿从堂屋拐进东外间看了看正开着,声音却不是很大声音的电视机,见闺女有意出门避开,他先摇了摇头。
“你哥在外面(守着)。”
“好的,您先陪我奶聊会儿。我去和我姥姥说一声我奶老姐妹俩今晚就睡我这边,让她先休息甭等了……”
“不用。”
“不用。”
异口同声而出的母子俩人相视一眼,关大娘先看向孙女说道,“后天就是正日,这三天奶不适合睡你这儿。”
“乖,听话。”关有寿拍了拍闺女肩膀,这次倒没再阻止她出去,反而怕他闺女还一个劲儿挽留她奶。
“咋地,嫌你老娘晦气了?”关大娘终究憋不住说出这句话,哪怕她也认为自己并不是有福气的人,还是避讳些。
可看着进来至今还未喊一声娘的儿子,这心里老不痛快了。“没良心的玩意儿,没老娘,还有你个兔崽子?
你还不如我孙女明理儿。她就知道是我先生了你,这才有了她。她都知我这个奶再不好,也比她姥亲,你倒好。”
关有寿看了看老娘,懒得与她争辩。走到炕前,他先坐到炕沿脱鞋上炕坐到炕桌另一侧掏出上衣口袋一包香烟。
关大娘快挪一下身子伸手就抢,“坏毛病还不少,八辈子都没抽一口,抽啥抽。行了,嫌老娘啰嗦,老娘就不说了。”
看着自说自话的老娘,关有寿吁出一口气,“我记得我上一回就啥话都跟你说的一清二楚,又跑过来找我干啥?”
“三儿……”
“停!”关有寿举起一只手,“荣华富贵就有这么重要?重要到你不惜不要这张老脸也要逼他们带你过来?”
关大娘脸色一变,颤抖着嘴唇看着儿子,“……你就是这么想你娘?好好好,我走,我来干啥,我现在就走。”
“走啥走。”关有寿不得不先拦住老娘,“刚还夸你孙女明理,你这是想干啥,在她大喜日子要整事儿咋地?”
关大娘气得直咬牙,攥起拳头就往拦着她下炕的儿子身上捶,捶着捶着,鼻子发酸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关有寿这个无语的。他就不该信了大中的鬼话,这哪里是什么悔改了,不对,确实改了,起码不会开口就破口大骂了。在这大喜的日子,果然是给他来添堵的。抬头朝屋顶翻了个白眼,他还不得不哄着。
这要不哄着,老娘要是开始嚎啕大哭,他这张脸可要真丢尽了。可让他出言哄,一时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话才不违心,只能默默地拍着低头啜泣的老娘,看着她满天白发,想想又掏出手帕塞到她手上。
冷哼一声,关大娘接过手帕擦了一把眼泪,又打开手中手帕翻过来对折之后按在鼻间使劲一个用力擤鼻涕。
关有寿的眼角抽了抽,无语摇头,暗道不哭就好。“我是真想不通,您说就您如今这个样子,您还想找我爹干吗?
您当您还是当年长了一副花容玉貌呢?如今您吓都能吓晕他。您说您咋就想不开呢,留给他一个美好回忆多好。
毕竟您再不像话,我爹身边女人还真没一个长的能比得上当年的您。当然,甭误会,我说了是当年的您……”
关大娘忍无可忍伸手就掐。
“停停停……”关有寿吓得连忙抓住老娘的手,“不喜欢听,我不说好了。你是不是还不知我爹如今是个啥样子?”
“我看过他让人捎来的相片。”
关有寿了然。老爷子是有派人拿了一张全家照刺激他娘,只不过不方便携带,那相片小的,而且还瞅一眼就毁了。
该说的,关有寿信任他闺女刚才就应该差不多全说了,他先拍了拍老娘,“你先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明白了。”
关大娘松开了儿子的手。
下炕后的关有寿没多说废话,先去了对面摆放电视机的柜子左侧,弯腰前倾着身子伸手就往柜子与墙中间掏东西。
这一掏,就掏出一个让关大娘不知是何物的四方黑袋子。就着室内昏黄的灯光,她眯眼看了看,好像是啥黑色的袋子。
她已懒得问出口这又是啥时兴物。那人亏欠了儿子这么多,只怕恨不得连天生的星星都摘下来塞给他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