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之人袖中的手,不知不觉间握成了拳。
覆面后的眼,已寒凉得几乎要结冰。
云方还在滔滔不绝:“官家规定各处药铺的砒霜存量太少,云金城答应我,只要我搞到大量的砒霜回来,日后我要多少钱都给我。”
“我在赌坊认识一人,在黑市有些门道,帮我弄了足够的砒霜来,李氏便用砒霜熬了羊汤,借由羊肉的腥膻掩了砒霜味给苍氏喝了,苍氏那几日染了风寒,嗅觉味觉也不太行。”
“苍氏死后,云金城用一千两银就想打发我,我本想去报官,但他同羽城府衙早有勾结,将我抓了进去打了一顿,我这肋骨当时被断了五六根,自此就再也不能挺直腰背,这么多年只要我靠近云府或是府衙,就会被人追着打,他们害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好在老天有眼!他云金诚不但没找到那玉镖,如今还得罪了舒王,真是报应哈哈哈哈!”
云方大笑,座上的女子冷冷开口:“够了!”
云方一时吓得住了口,讪讪摸了摸脑袋。
“阿古你带贵客去客室歇息,我要同白主事商议价钱。”女子冷声道。
叫阿古的年轻人走上前来将人带离长风阁,女子舒了口气,白主事沉声问她:“你打算如何?”
女子取下面上的鬼凤覆面,露出知离的脸:“给他一百两银,派人盯好他。”
白主事白楼点头,吩咐了人去取银子,顺便传信给云楼鬼士前去监视。
离开云楼回衍居的马车上,白楼取下睚眦鬼面,面色严肃对云衍道:“此事还有待查证,云方那人本就是赌徒心性,他的话不可尽信。”
云衍冷着脸点头:“我自然知道,但,我隐约记得我娘当年死时的光景,我数次回忆起来都觉得不太对劲,如今云方这么一说,我的确对李氏当年那锅羊肉汤有印象。”
李氏她当年很少下厨,云府那时已有不少佣人,她那日破天荒的带着云岚和自己一同去后厨熬的汤,还好意将精瘦的羊肉捞出来给她同云岚吃。
那时,她是真的没想过李氏会在给她娘喝的汤里下毒。
“我一会儿子要赶去人市,今夜我会去樽狱,你找个机会把云方绑了,交给舒王府的侍卫。”她冷着脸说完,便不再作声。
白楼看着她紧握到泛白的指节,垂目不语。
未正时,扮作舒王府丫鬟的云衍只身到达人市,顺着沿街叫卖奴隶下人的摊子逛到一座草屋前。
屋前跪了五六名小厮,正在被买主挑拣。
卖家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纯正的禹州话,他见了云衍便笑嘻嘻上前来:“这位客官想买男佣还是丫鬟?粗使我们也有…”
后面的话突然断了,他瞥眼看了看云衍的腰佩,突然恭敬的鞠了一躬:“咱这屋里还有几个俊后生,客官有兴趣进去瞧瞧?”
云衍默不作声跟着他进了屋,入了隔间。
内中一人身披斗篷,兜帽遮面,跪坐在矮桌边一动不动。
络腮胡男人忽而右手放在左肩上,对着此人行了个礼:“乌洛大人,她来了。”
云衍收敛了心神,也行了西国拜礼,走过去与他对桌而坐。
乌洛挥退那络腮胡,隔间的宽门一关,他便抬眼直视云衍。
一双眼瞳锐利无比,仿若野兽。
云衍假意垂头,装出一副索朗月央才有的怯懦。
“索朗,你来北寰已半月有余了。”乌洛道。
“是。”云衍应声。
“虽然我们不知道北寰国君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把你送给他的三子,但,这不能影响你来的目的。”他说得极慢:“不管北寰的人对你是否起疑或是要试探你什么,你都不能再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