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族军离开之时,白玉惘于殿上恭送宁泽清,武官员皆在场,无不对此感到欣喜激动,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神情。
白玉惘命人端来两杯酒,对宁泽清说道:“此次边界平安,多亏了宁将军的护佑。此酒,敬两国之好,敬百世和睦。”
“等一下,”宁泽清止住了他的话语,“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琏王指教。”
白玉惘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可大殿之上,只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知宁将军何事不明?”
宁泽清招手,班飞与屈明离扶着一位老妪上殿来。老妪的衣着看起来不错,只是脸上似乎添了些沧桑之感,人也显得老些。
白玉惘不解:“宁将军,这是何意?”
宁泽清拱手道:“这位是我于涉地反侵扰时遇着的一位老婆婆,她说了一件令我费解的话,还望琏王能为我解释一二。”
老妪虽没见过世面,看着这么多华冠锦服人,大致猜到一些,再见到殿中那位高高在上的琏王,站在所有人之上,背后站着数位美貌的侍女,气势逼人,三魂七魄都吓没了一半,后退着要离开,嘴里直念叨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班飞忙安抚住她的情绪,待她平静些了,宁泽清才开始发问。
“老婆婆,你是哪里人?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老妪环顾四周,众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她诺诺说道:“我是涉地的人。我膝下还有儿子与儿媳。”
白玉惘听见此言,顿时明白了宁泽清的意图,可已对此事故阻止不及。
“您的儿子与儿媳在家中吗?”
老妪突然神情悲伤,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子啊,一个月前便被征了去,说要去打佑风,可是再也没有回来,我儿媳遇上临盆,听闻噩耗,难产而亡,一尸两命啊!”
众人听了,都为这家人的凄惨命运惋惜不已。
“婆婆,你确定,是一个月之前吗?”
老妪捣蒜般点头:“隔壁李大爷六十大寿,就是一个月之前,我怎么会记错呢!”
在场官员中,有些觉出些不对劲,正皱眉思索着。
宁泽清点头,让班飞扶着她退到了一边,对白玉惘说道:“若是宁某没记错的话,当初涉地受到侵扰距今也只半月有余,为何官府一月前便开始在涉地征兵?,这些兵又为何而征?不知琏王能否告知?”
官员中也有人提出疑问:“当时佑风还未侵扰边界涉地,为何会提前招兵?难不成,是事先知晓?”
“哎呀,那大娘说的明明是征去攻打佑风,而非抗拒侵扰啊。”
“这么说,是我们的兵先打了佑风,然后佑风才反击的?这事我从未听说过啊。只知道边界一小地方似被侵扰,这才求助于宁将军的吗?”
一位大臣摇着头:“你有所不知,这涉地,夹在佑风与我琏国之间,并无明确划分,城民们亦在两国间往来,并无国别之分。直到我琏国壮大后,开始慢慢对其进行管理,这才算得上是我国的土地。可若要细究,这涉地……这涉地并不属于任何一国啊。”
“原来是这样。前几日,我还在为收复失地而高兴,没想到……”
这位臣子也随着他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
宁泽清看着白玉惘渐渐凝固的神情,仍是追问道:“不知琏王能否将背后的实情告知一二?”
殿上的臣子们亦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新王。
只见白玉惘缓缓走了下来,对一旁那位老妪作揖,道:“婆婆,您的儿子是为我琏国的未来而牺牲的,我该敬您。”
老妪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只躲着不敢受他的拜。
白玉惘看了看周围大臣的神情,心中悲叹,高声问道:“你们都想知道我为何借此定要将涉地收下吗?”
臣子们不多言,神情中表露的就是这样的意思。
白玉惘一挥手,摘下腰间佩戴着的白玉五兽佩,示于众人前。
“中所周骓,我琏国便是凭借这金玉之材,才能在百国间扬名。就算是与诸国交换兵马财物诸类,亦是以此为要。我父王在位时,与各国交好,送出去的也是这一箱箱的金玉制物。可是,你们可曾想过,若是这金玉没了,我琏国又该如何?”
诸位臣子一时塞言,无言以对。
白玉惘收回玉佩,握于掌中,坐回王位,表情比方才又凝重了十分。
“不错,那金玉之矿经过长年累月的挖掘,已然所剩不多。若是再这般发展下去,恐我琏国经济实力怕会大不如前。因此,我才另寻他法。”
“可是,这与涉地之事又有何关联?”臣子发问。
“当然有关。”白玉惘语气不容置喙,“两个月前,涉地一户人家掘地盖屋时,发现了地下又一处金玉矿藏,正能解当下眉之急。若是你们,不会将这地收入囊中吗?我先发制人又如何,这些年,涉地皆受我琏国恩惠,将他们划入我国土地,宁将军,你有异议吗?”
宁泽清表情淡然,不为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所动:“我只是为了知晓这背后的原因。现在知晓了,我自然会告知我国明王。王上将如何看待您的欺瞒,在下不敢妄加揣测。”
“那你们呢,有何异议?”
众臣们神色尴尬,互相间瞅着,说不出什么来。
他们又能说什么呢?白玉惘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琏国着想,况且他现在身为一国之君,就算发令攻打别国,臣子们也无法反抗君令。
“我还有两件事不明了,请琏王替我解惑。”
白玉惘眉间似有霜寒之气,只是挥了挥手,让他讲完。
“其一,是为国誓是否由先琏王所签,如今是否具有效力。其二,是为我百族军征军之际混入谋逆之事。这两件事先前已与我说过,现在还请再明一二。”
白玉惘忽而轻笑一声,又换上了平日里那副温润的样子。
“我现在已是琏国的王,我说作数,便是作数,至于你营中细作之事,我早已说明,是我在父王殿中偶然所得。父王已经故去,而我又已将名单交与宁将军,难不成宁将军是要将这事怪罪在我的头上?”
“此事自然是你的过错。”殿外传来一人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