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铃儿自开始讲故事起,碗里的鱼汤就不曾动过,等她讲得口感舌燥,低头喝了一口,才发觉汤凉透了。
待猛灌了两杯热汤,才准备继续往下说。
花铃儿身体不好,魏舒宸极少让她忧心府内外的事。只偶然几次,出去买东西散心,听到坊间窃窃私语,谈到林家老宅又发生了闹邪的事。
花铃儿关心八卦,曾让秋儿打听。可秋儿没能满足她更多的好奇心。她便从自己丈夫处了解。在花铃儿的心里,逍遥坊大小事就没有丈夫不知道的。
魏舒宸确实知道别人所不知道的。面对娇妻跃跃欲知的神态,硬着头皮给她讲了一些。他讲的越深入,表情越是悲伤。当年的事实在是一代人的噩梦。
“曾经目睹过的人,数年来依旧会不时做噩梦。”花铃儿笑着说,隐有打趣自己丈夫的意思。成亲以来,她不知道陪着他多少回在噩梦后依偎着聊天到天亮。
“魏二少奶奶的离开,使得魏府感到失态严重。可这时候露出来的风声不多,林家的事情,好像被一张大网罩住,派出去的人打听不到什么具体的事。
一连几天,府中当家的聚集一起,讨论的意见分成两派。
一派以二少爷为主,主张到林家查看,想办法帮林家度过难关。另一派以魏家大少为首,一口否决冒险事宜。而家主从始至终默不出声。
两方吵吵切切了数日,派出的手下传回一些消息。
林家下人日常采办正常。看表情神态,不像出了大事。与他们交谈,谈话中,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事态,只说家主吩咐府中上下戒备,婉拒上门拜访的客人。
魏家人吵了多日,纷争结束。林家送的信件,虽说十分蹊跷,可目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发生。继续注意下去,或许根本有没有那么一个万一呢?
林家在逍遥坊势力不弱,家财丰厚,敢上来闹事的恐怕是不要命了。
魏家与林家相交多年,最是了解林家。林家在远近出了名的良心诚信。经营的生意向来兴旺。而且林老爷喜欢慈善,每个月城隍庙前施粥必少不了他家。
魏家人实在没法想象,林家一个普通商户能惹到什么大人物呢?
魏家经过讨论,决定遵照林家信上所说。对外依旧让人密切关注林家日常采办的下人。
整个魏府,唯有二少爷惦记妻子,想要登门林家迎回娇妻。他不知道为何,终日心神不宁,担心妻子有事。魏二少曾到过林府附近,却被府里管事客气的劝回了。
如此平静中过去了半个月。
逍遥坊渐渐不太平静起来。倒不是因为林家出了事。不安的波涛来自北方。
听说,极北之地,边境之外,异族活动越发频繁。以往虽说有过少数的蛮夷种族潜到边境区域行窃兴强。
可北方传的哄哄然然,边境出现了大队的游牧人马,他们来去无踪,打劫村落的粮食牲畜,掳走年轻的姑娘。
一潭死水投入了石子,圈圈水纹不停地荡漾。举国上下惶恐不安。
皇都中,老皇帝年事高,近几年满目都是明争暗斗的儿子们。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精力不济,只想快些定下储君。朝中各方势力博弈,又有谁顾得上朝野外的事呢?
靠近北方边境的村落,一部分有钱的乡绅携家带口往南而来。不少人奔着商贸发达,远离皇庭是非的金陵。
逍遥坊是魏家祖业。涌进来的人一下子变多,魏家不得不忙乎起来。对林家的事便也少了几分心力。
就在一个月圆之夜,服侍魏二少爷的下人匆匆跑来与家主禀告,二少爷不见了!全府找遍都不见人。
这一段时间来,魏家二少经常把自己关在房中,下人们渐渐也习惯了。
今日送饭的人敲门,房内一直没有回应。下人们起先也不敢多问,怕被责骂。岂知夜深了,房内漆黑,半点动静都无。服侍的人吓坏了,以为二少爷身体出了什么事。
下人们直直禀报了主母,魏家老夫人吓了一跳,集合人合力开了门。厚实沉重的木门一开,他们才发现,房内根本没有人。他们的二少爷不知去了何处。
府中一顿找,具没有找到人。问了守门的人,魏二少天不亮就步伐匆匆出去了。守门的人没敢问也没敢拦。
魏家主猛然想起林家的事情来。他带着人拢着灯火灿灿赶去林家宅院。
林家门口没有人把守,大门虚掩着。魏家主带人闯了进去。他们径直往正堂而去。一路上安静非常。
林家府邸内的不对劲,魏家这一行人都感觉到了。林府没有半点光亮,万籁俱寂。宛如一座空屋。
往日里的林宅不是这样的。林家同魏家一样,家繁叶茂,儿孙辈众多,平日打门前走过,尚且能听到童稚欢声笑语。
为什么都看不到人呢?
所有的魏家人寒毛直竖,冷汗湿衣。似乎一步步的靠近一张獠牙狰狞的巨兽的大口中。
林家宅邸大,一段路走的格外漫长。
等他们终于到待客的正堂前时,眼前的所见,直欲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