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山河只听到这声答应,却感虚无缥缈,之后便失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朝天歌横抱山河自空中急速下降,在距地面十丈来高时忽然减缓,如乘一股风落地。
将他稳稳平放在地上,朝天歌拭掉山河嘴角和脸上的血迹,将捆绑着他双手的红绫抽开后仰头一望,目光一敛,倏忽腾空直上。
天灰蒙蒙,似有雷电闪着光,时亮时暗。
湿冷的山风吹来,一遍遍从身上扫过,山河的意识在半醒半睡间流转,风带来了一丝真实的触感,他方知自己已回到了现实中,只是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他试图将身体微微蜷曲,顿时一阵痉挛自胸口扩散开去,他不禁痛哼出声,眉头紧皱着,这感觉仿若是被人用钉子固定好了,稍微动弹一下就疼痛难耐。
忽有一个念头飘忽而至:自己难道是被砸成稀巴烂了吗?
想到这,他不禁动了动手指和脚,所幸还有知觉。
顶上一声声轰鸣压下来,山河调息半晌,费力地睁开眼来,却见天色暗沉,忽明忽暗,似要下雨的感觉。
静躺片刻后,他终于吃劲地坐起,下垂的视线只看到自己的胸膛处依旧透着暗红的血迹,还有些许红绫的碎布,这才想起被红绫穿膛的一幕,忍不住自嘲:
“两次都死在她手上,这得是多大的仇怨?”
山河将身处的环境打量了一遍,左右两旁是两根不知名的大石柱立着,仔细一看是人面雕像,左边是张笑脸,右边是张哭脸,应是对阴阳脸,可目之所及除了两根柱子,其余皆一片白茫茫。
他再想撑起身来时,却在身侧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拾起一看,原来是一块色泽明润的玉佩,抓在手中还隐隐透着股气蕴,未几,指尖暖暖的。
倒是块好玉,是在哪里见过?看起来有几分熟稔。
记忆回溯中,他想起了祀月那一夜,在大祭师的步伐间轻晃的那枚玉佩,倒有几分与此玉相似,忽又记起自己坠落祭台后,那张熟悉的鬼面具曾出现在视线中……
“朝天歌……”山河呢喃着,将玉佩收紧,原以为是幻觉,不曾想真是被他所救,否则从这千百丈高的地方摔下来,准会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到那时能否起死回生也未知了。
而此地也必然是宵皇墓庐了,只是瞧着陌生,想必未曾来过。
不知上方情况如何,红绫没再追他,是被朝天歌拦下了么?那些烦人的妖怪进来了么?城中的人怎么样了?
他缓缓起身,踉跄前行,伶仃身影有些凉薄,逐渐没入迷雾中。
山风一过,朦开了雾,忽见一石像生,皆为武将,尽头竟是朱红矮墙围护的三座神道碑,此类碑用于记载亡者的生平事迹。
山河近前一看,神道碑上刻着的名讳,分别为武载、后尘与怀息,竟与祈楼内香案上供者的异姓牌位名讳一模一样。
“三位高隐?”山河有些意料之外,他绕着神道碑走了一圈,也不见有高隐的墓,“只有神道碑,没有墓?”这倒是少见。
依碑上所言,三位高隐生前皆为修道术士,曾受故友托付,收朝然为徒,传授灵力术法之本事。
历时十三载,三人又于洞中面壁九年,武载与怀息相继飞升。
三年后,后尘得道成仙,飞升前在人世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将朝然葬于高山流水处,使朝然之魂灵早入正道……
感念三位高隐为宵皇一脉得以传承所作的贡献,后人特设立神道碑以记功立德。
既是得道高人,山河便作揖拜见,以表幸会。
山河再往前行进,眼前忽现一形制如庙的建筑,凭依山体而建,朱漆青瓦,庄重肃穆。
周边种植着果树,想必是为了随时能取新鲜水果祭祀所植。
朱红大门敞开着,里面烛光熠熠。
过了大门,山河惊见墓庐中最大的朱砂碑,碑前大献台高三尺,供祭祀所用,旁边是两个叠檐五重的香炉塔,灯火长明。
山河双眼灼灼,透过灯火将朱砂碑上的字看清来,原来是宵皇先祖朝然的墓碑。
他心间一凛,急上前几步,想找关于朝然生前事迹的记述,却怎么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