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哥哥救过你,在青岛,你也救过我。”赵启山感觉很有意思,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嘉美道:“真的很巧,这就是天意吧,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眼睛,就想到池田君,你没有觉得,你们哥俩说话的声音很像吗?”
这个很自然,都带有点家乡的口音,都是差不多的年龄时,离开的家乡。
赵启山又问道:“姐,你后来与我哥相爱了吧?你们是什么时候相爱的?”
嘉美笑道:“顺理成章嘛,我的华语说得这么好,当然跟你哥哥有很大的关系,我们两人互相学习,他教我华语,我纠正他日语发音。嗯,还是我的华语进步大一些,池田君对日本化,多少有一些抵触情绪。”
嘉美陷入了美好回忆之中,她不想几句话就把美好时光带过,她想慢慢地回味,一点一滴的细细品味。
“姐姐继续说吧!”赵启山不想停顿太长时间。
嘉美看着赵启山,深情地说道:“你可以叫我姐姐,还可以叫我嫂子。对,你可以把我看做你嫂子,一个改嫁了的嫂子,但我对你哥的情谊,超过任何人,包括我现在的丈夫。”
赵启山想问他们结婚了吗?但感觉他们公开结婚是不可能的,问出那个问题,只会破坏嘉美现在的心情。
赵启山不多问了,静静听着嘉美说吧,但嘴巴还是顺着嘉美的思路,说了一声:“好的,嫂子!”
这一声“嫂子”,叫得嘉美喜极而泣,依偎赵启山更紧了。
很自然,嘉美那个朝族的同学,好姐妹,捅破嘉美那层窗户纸,和她那男朋友,叫池田的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把两人约着见了面。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简称陆士,在日本女孩心里,有着极亮的光环,嘉美也愿意带给自己的同学、朋友,也就是这时候,有了赵启山在青岛看到的那张照片。但开始时,嘉美对许多人,隐瞒了男友的中国人身份。
二年的陆士学习届满,嘉美也已经毕业,她面临着艰难的局面,她必须要和家人摊牌了。
池田二郎要到军队实习,嘉美决定,男友到哪,她就到哪。当然,军队有着严格的纪律,他们是很难见面的,但不是一天假也没有,只要有一天假,他们就可以见到一面,就可以缓解一次相思之苦。
嘉美首先做通了母亲的工作,母亲泪汪汪地同意了女儿的请求。一起做父亲的工作时,遇到了极强的阻力。因为那时,山田家族已经通过中间人,向嘉美父亲来提亲,只是嘉美本人不想嫁给山田重信。
对于父亲的反对,嘉美有信心,有方法,她迂回做通了爷爷的工作,那时爷爷已经处在弥留之际,但爷爷提出了个要求,就是池田二郎要加入日本籍,池田二郎接受了。
嘉美的父亲,从坚决反对,转变到了默认,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
嘉美的大伯和叔叔,虽说还是不赞成,但没有多少说话的权力,只能敲边鼓,说与山田家的联姻不成,太可惜了。
其实,嘉美已经给家里传达了信息,如果得不到家里的同意,她也跟池田君走,直到家里同意,她才能再与家人见面。也正是嘉美的这种态度,感动了池田二郎,他不想让嘉美太为难,所以答应入籍日本。
入籍日本,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嘉美认为,其家里要办,不会太困难。
池田原以为会在日本本土实习,结果被派到了满洲。
许多人以为这对情侣,遇到了艰难挑战,尤其是对嘉美,可能放弃池田二郎。结果是二人都欢喜,认为是老天成全其姻缘。
在嘉美小的时候,就随父母,断断续续,来中国东北生活过几年。
那是日俄战争后,日本霸占了南满铁路。为了管理南满铁路,日本成立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总部设在东京。
嘉美爷爷创办的公司,有一个重要产品,就是铁路信号系统,为了家族业务,山口家族在满洲开了分公司。嘉美父亲长住中国,负责分公司业务。
几年之后,随着家族企业的衰落,山口家这块资产,也出售给其他公司,嘉美便随父亲离开东北。先随父母去欧洲,后回到了日本。但嘉美一直心念着东北,向往着中国化,以致于上大学,都选择与此相关专业。
对于自己的政治立场,池田二郎曾经对嘉美说过,但极不关心政治的嘉美,不知道性质的严重性,她只关心与池田在一起。
大概是嘉美在日本待得不连贯,从小日本、海外两头生活,即便在东北上的也是日本学校,但嘉美对天皇并不尊崇,不接受军国主义思想。
等嘉美真正与池田在一起时,她才感觉到危险。
池田毕业后,并没有加入日本国籍,因为爷爷去世后,山口家也没有人来过问这件事,也没有人来帮助办理。
最后,池田加入伪满洲国军队。由于陆士毕业,根苗正统,官衔晋升很快,并与嘉美公开同居。
嘉美与池田相爱、往来,山口家族还能够容忍,但公开同居,家里就不高兴了,“派”嘉美的叔叔,对嘉美进行规劝,让她考虑家族的影响。
伯父和爸爸,继承着爷爷衣钵,管理着企业,做着生意,而叔叔却进了政府部门,这也是爷爷希望的,如果企业没有政治背景,跟政府有着密切往来,没有官方的代言,最终就会被边缘化。
出乎嘉美的意料之外,叔叔的规劝,力度并不是很大,甚至是象征性的,反而问了很多满洲国部队的情况,问池田君有什么想法,对上司是否满意,对满洲国是满意,对皇上是否忠心和感谢。
对于这些问题,嘉美知道的不多,知道什么,就对叔叔说什么。在嘉美看来,叔叔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亲戚,更由于婶婶跟嘉美最投缘,所以嘉美很愿意去青岛,去叔叔家小住几日。
嘉美的平静日子过了几个月,那是她人生感觉最幸福的日子,她认为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她准备结婚了。
池田对嘉美的爱,除生活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外,让嘉美感觉最舒心的,她可以像西方女性那样,婚后继续工作。池田甚至鼓励她,将来结婚后,对自己事业追求,也不应该停下来。
“这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华北事变之后,你是愿意称七七事变,还是卢沟桥事变?”嘉美苦笑一下,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了。
赵启山道:“无所谓称呼,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
嘉美道:“你哥,池田君可不这么想,他在家里,一定不让我叫他日本名字。”
赵启山问道:“我哥的中名字叫什么,你知道他有几个中姓名?”
嘉美回答:“你还记得在青岛时,我告诉你我姓田吗,我叫田嘉美,那就是冠以夫姓,你哥叫田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