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到了说亲年纪,蒋玉芬家里就没人来说亲。
蒋玉芬是一点也不着急。
她是厂里的女工。
这年头能有份女工的工作,足以养活她和母亲两个人。
时光一点一点过去。
一眨眼蒋玉芬二十出头了。
她和苏建国初次见面,是某天送她母亲到镇上卫生院看病。
蒋妈妈身体不好。
车是隔壁村子里,买的拖拉机。
一辆露天的破旧拖拉机,顺道去镇上换点机油零件,司机想挣点外快,顺手就把要上镇子的人给拉上了。
一车拖拉机面包人挤在一起。
蒋玉芬躲在一个小角落里。
她长得漂亮,又年轻,垂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在这偏僻的山村里,就像耀眼的金凤凰。
拥挤的拖拉机车厢里,稀稀疏疏的挪动声离蒋玉芬越来越近。
低着头不说话的蒋玉芬将手摸进身后的包袱里,悄无声息握住一把带着“破伤风”属性的剪刀。
弥漫着汗臭,污渍,抽旱烟留下的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不断地向她靠近。
蒋玉芬握紧剪刀,缓缓抽出来,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坚定。
“喂,你瞎摸什么?”
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谁摸你了?”
另外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被抓到现行,掩饰一样大声反驳:“你自己坐在前面的,我就是弯腰捡个东西,你凭啥说我在瞎摸?”
“捡东西?”
那低沉声音的主人不善于争辩,只是说道:“捡东西你的手在我身上可是摸了好几下,我身上没有你的东西吧?”
那解释的人长的贼眉鼠眼,面黄肌瘦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懂声音瞥了一眼男人后面的女青年,闪过一丝垂涎的贪婪。
“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拿我的东西。”
“你不讲道理啊。”
男人皱起浓密的眉毛。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
“这个人说得对,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拿他的东西,谁知道我有没有偷偷拿他的东西,谁知道大家有没有偷偷拿他的东西,他的意思是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所有人都是共犯和小偷。”
清脆的女声掷地有声,利索清脆地插入:“你掉了东西,不请大家伙给你帮忙找找,反而低着头偷偷摸摸地乱摸,这好歹是个大哥,车上还有这么几位姐姐婶子的,你瞎摸出个好歹,我们还要不要做人了?”
“婶婶姐姐们,这人真不是个好东西呀。”
这话一出,刚才还在看戏的几个年长女性,看着他的眼神立刻变了。
“掉了东西在地上乱摸?”
一个膀大腰圆,脸上有几分横肉的中年妇女审视的目光扫过尖嘴猴腮的男人,凝聚在下面起了生理反应的某一处,顿时一股子无法遏制的怒气爆发:“好啊,原来你是想耍流氓。”
“姐妹们,把他丢下去。”
“丟什么啊,直接押到安全队。”
这年头耍流氓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尖嘴猴腮的男人被女人们齐心协力押到安全队。
这群女人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有的是力气和胆量,中途男人想跑,被那个体型最庞大的姐姐一个健步如飞,再接一个泰山压顶,立刻老实下来。
蒋玉芬心里惦记着给帮了她的男人道个谢。
一扭头,那人已经消失在土路的尽头了。
远远的,那是个高大,健壮,沉默寡言又可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