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当然是叫人哄出来的,但她脑子清楚着呢,也知道郭银不是个好人,遥遥看见夏晚在河堤上,便开始挥手:“我的尕娃,不要管娘,快回老郭家去。”
夏晚已经迈开步子往栈桥上跑了。
孙氏眼看喊不住,气的在筏子上大吼:“尕娃,你要再敢过来,娘就跳进这河里淹死自己。”
筏子是由郭银自己撑着的,他当然不止一个人,随后还有一艘大船,由呼延神助亲自护队,就准备软的不成来硬的,趁着郭万担父子不在,无人看见,把夏晚生抢进关西大营。
他挥着手道:“夏晚,快,快跳上筏子来,咱们就此过了黄河,你们娘俩就自由啦。”
夏晚远瞧着夏黄还未来,低声道:“不行,我得等我爹。”
孙氏在筏子上也气坏了,指着夏晚的鼻子道:“尕娃,你要再不回老郭家,娘就跳进这黄河里去。”
夏晚也着急啊,心说这夏黄怎么还不来呢?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下面一阵怒吼声,从河堤下面已经窜上一群人来,皆是田氏一族的人,正在追着赶着打夏黄,而夏黄鞋也跑掉了,衣裳也叫人扯没了,拼了命的,正往栈桥上跑了。
夏晚瞧在眼里,就知道自己谋划的事儿是成了,遥遥一把将郭银拉上岸,搡着他就往前去:“大哥,你快去瞧瞧我爹可是惹到什么人了?他要不跟着我们走,我们那儿也不去。”
郭银都准备好带着夏晚去邀功赎赏,也不知道夏黄究竟惹了什么事儿,仗着自己如今是个游击将军,挎着佩刀上前,指上为的田兴旺道:“田祖公,好不好的你为啥打人?”
田兴旺指着大家围起来揍夏黄,一个人气哼哼走上前来,跳起来就给了郭银一耳光。
郭银噌的一把就拨了佩刀:“田祖公,你凭啥打我?”
田兴旺抬头,一口浓痰呸过来:“夏黄勾搭水红儿也就罢了,连你这么年青个娃娃,竟也和个寡妇不清不楚,你还敢给水红儿写酸诗,你还敢给我家满福戴绿帽子,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田兴旺猛跑两步,一头就撞了过来。
郭银险险叫田兴旺撞进黄河里去,又不好提着刀去刺个老者,吼道:“老子何时勾搭过你家水红儿,那么个烂货,送老子老子也看不上?”
田兴旺跳起来再是一巴掌:“啊呸,还天苍苍,野茫茫,银哥等你在瓜房,不就是你写的。老子让你淫,老子再让你淫。”
不等郭银反应过来,田兴旺脱了布鞋,照准了郭银的脸便搧了起来。
郭银被打的无法,佩刀一挡,不小心割破了田兴旺的手,这下可好,一见红,田家的男子们扔开奄奄一息的夏黄,就朝着郭银扑过来了。
老爷子望着自己手上的血,叫道:“给老子打,打死这淫棍!”
要说那淫诗,自然是夏晚自己编的。郭嘉这些日子教她写字儿,她学的用心,也学的快,套了一古诗分别给夏黄和郭银,却全是送给水红儿的。
田狗剩拿到荷包之后,本是想给她娘的。
但不是有个巧宗儿么,郭嘉今儿出门了,不在水乡镇。但凡郭嘉不在的一日,水红儿打儿子就打的格外厉害,田狗剩一生气,那荷包儿就交给他爷爷了。
田兴旺一看同时两个淫贼勾搭自家小寡妇,气的火冒三丈,可不就追到渡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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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混乱之中,夏晚一个小包袱皮儿背在肩上,利利索索就解了捡在栈桥上的绳索,两只浆一提,自己划着小筏子,就准备要渡黄河了。
要说撑筏子,黄河边的孩子们当然都会,但夏晚手腕力小,黄河水腾涌,她想要划到对岸去是不可能的,顶多,也只能掌着筏子不翻,于这黄河上慢慢漂流,漂到那里算那里。
孙氏因祸得福,在关西大营里时,呼延神助给她找了个好大夫,治好了她的胞宫垂。她爬过来从身后抱上夏晚,哭道:“我的尕娃哟,娘也不会架筏子,万一遇到个暗漩,这筏子翻了,咱娘俩可就没命了。”
夏晚两只手要撑浆,拿头在孙氏怀里拱着,淡淡的炕腥味儿带着淡淡的药香,这才是娘的味道,也叫她莫名心安。
“娘呀,没事的,女儿三年前就死过一回,能跟娘一起死在黄河里,不冤。”她卖力的划了两把,筏子依旧在黄河里打着圈子。
孙氏抹着眼泪道:“三年他们拿你祭完棺,回来之后,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你自己抓烂了自己的身子,有一年多连指甲都没有,还是这两年才渐渐长起来。
娘至今还记得,那时的你就像个血人儿一样,趴在娘怀里,整整昏睡了三天才醒,娘是死也不肯再叫他们拿你祭棺的。”
夏晚连忙安慰孙氏:“不会的,你瞧瞧,咱们这不是已经跑出来了,划过黄河,咱们就自由了。”
孙氏一边替夏晚撑着浆,一边问道:“郭六畜了,那不是你丈夫么,他怎的也不帮你一把?”
夏晚愣了愣,强笑道:“娘,老郭家再有田也是普通百姓,我这样的命,怎好麻烦人家,咱走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