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只剩九幽,他面上刀疤在明灭的火光中杀气重重。
谢九玄啜了口茶,声音慵懒:“还有事?”
九幽面瘫着脸:“阮小姐所习剑术高深莫测,属下未能破解,假以时日——”
“我更感兴趣的是她的医术。阮自年上次拜访,浑身死气,油尽灯枯之相,活不过两个月。今日再见,身上死气已去,已然焕发新生,像是枯死的草木发了新芽。你说,他能不能活下来?”
“很有意思,不是吗?”谢九玄眉目含笑。
九幽无法回答。他道:“主子该歇息了。”漏壶已指到子时。
谢九玄起身,如云墨发披在身后,他笑道:“小乙,十四了。”
九幽止步内室;“是。”
“太平七年了啊。”谢九玄漫笑一声。
蜡烛灭了,室内黑了下去。
半夜,宫里突然来人,管家领着人来见宁国公,被九幽挡在湔雪堂外。
“宁国公,皇上不好了!”宫人满面惊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
“吱呀——”门从里边推开,谢九玄衣冠整齐,薄薄一层眼睑泛着青,眉眼不见笑意。
“怎么回事?”
“皇上晚上偷偷吃了凉糕,半夜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这会昏迷不醒,刘院正说,说皇上熬不住了,宁国公救命!”
“闭嘴!休要胡说!”九幽一脚将人踢开。
宫门侍卫远远看见一道白衣墨发的身影骑着马闪电般向宫门冲来,脸色大变,忙大开宫门:“快开门,是宁国公!”
“吁——”谢九玄一路疾行,眉目凛然,浑身气息慑人。
他扔下马鞭,踏进幽兰殿。
九幽紧随其后。
殿内灯火通明,太监宫女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参见宁国公。”
太医院院正提起袖子抹了把汗:“宁国公,臣已经按照您开的方子用药了,但是丝毫不见好转,臣无用,无能为力啊!”
谢九玄眸子从他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床帐内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他脸色有些白,一步一步走过去。
背影看去有些萧瑟。
小皇帝眼睛不安地闭着,脸颊瘦得凹陷下去,面色潮红,不停有细汗渗出,鬓角挂着汗珠,嘴唇干裂了,喃喃呓语着“舅舅”。
谢九玄伸出苍白的手指,缓缓向司马徽脉象摸去。
指腹落在他细瘦手腕上的一瞬间,滚烫的温度让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盯着小皇帝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脖颈,声音有些哑:“茯苓,荆芥,牛膝,川芎,司龄,寄奴草各二钱,薄荷水煎服,一个时辰一次。”
太医院诸人立即去煎药。
刘院正抹了把汗,目光期翼地看向谢九玄:“宁国公,陛下——”
谢九玄笑了笑,眸子里情绪不明:“元气大伤。”
刘院正脸色一白,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
皇帝出生时早产,险些没救过来,自小羸弱多病,后来又逢允王叛乱,身体一再受损。宁国公医术天下无人能及,这些年多亏他翻遍医,想尽了法子,才将陛下身体调理得好一些,如今因为一碗凉糕元气大伤,怕是,怕是……
“臣有罪啊,臣罪该万死!”刘院正涕泪横流,跪在地上,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