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乱乱终于告一段落,赵孟带着纸人侍女准备些吃食,大家用完之后,紧张的气氛也舒缓了些。
“宁大人,三娘和孙思节的魂魄还能找回来吗?”我问。
宁典摇摇头,直白地说:“抱歉。”
我不死心,拿出装着张三娘一魂二魄的玻璃瓶,“还有一魂二魄呢?不是完全的魂飞魄散,这样也不行吗?”
宋昭阳从我手里拿过玻璃瓶,举到眼前,“只剩胎光之魂,伏矢、非毒之魄,养一养,或许有可能。”宋昭阳淡淡一笑,“夫人不必忧心,交给为,交给属下便好。”
“有劳宋大人了。”
“燕夫人不必客气,只是有一事,还希望王夫人能够给与解答。”宋昭阳话题转向王笺之,我们齐齐看向她。
王笺之像早料到般,淡然一笑,有种“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度,说道:“的确,我也是修道之人。”
修道?我不可置信地望向王笺之,分明记得她长篇大论过“三从四德”,又怎么修道去了?!
“想必公子和燕夫人已经知道张三娘是天师道创始人张道陵天师的女儿,而我们王家就是修的天师道,天师道教义风流自然、率性不拘小节,因而我的名字与祖父辈、父辈并无避讳,都有‘之’字。”
“所以,你刚刚才出手?”赵孟问道。
“是的。那天我去姚夫人那里,听她说起中秋之宴上三娘说的红月与五斗米,我才知道,她竟然是张天师的女儿。呵,若是早知,我也可以暗中护她一二的。”王笺之眼角发红,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头一次看到她失态。
我虽然至今理解不了古人的信仰与大义,但却很高兴能看到王笺之有此一面,终于有点儿人情味了,同时也为张三娘感到庆幸,虽然她也许不会知道了。
“王夫人,恐怕还有吧?”宋昭阳像个没骨头的蛇一般靠着椅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我记得唐代《志异杂集》曾记载东晋时期有三头妖怪吞噬活人,陈郡谢氏子弟谢渊以茶灭之,世人皆以为是夸大言辞,今日一见,倒和王夫人灭噬灵恶鬼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笺之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说道:“今日既然我已出手,便没打算隐瞒,会将我所知道的悉数告知,大人不必担忧。”
宋昭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被拆穿,却没有半丝羞愧,笑眯眯地说道:“好好好,王夫人请说。”说完,从袖中摸出纸笔做起了记录,顺带解释道,“我总觉得《志异杂集》所讲太过简略,语言不够精彩,细节不够深入,所以闲暇无事,便去各层地狱找当时之人,可一个个的都不肯告诉我,幸好遇到了夫人,哈哈。”
王笺之脸上现出一丝不虞之色,说道:“那大人可要记清楚,我只说一遍。”
“放心放心,我笔速很快。”宋昭阳满脸堆笑,结果被王笺之狠狠地瞪了一眼。我心说王夫人啊,你可要谨言慎行,不能随随便便就瞪人,我们这位宋大人可是有独特嗜好的呀,他万一看上你可就不得了喽。
王笺之却不知我心中所想,别过身子,保证连眼角的余光都扫不到宋昭阳才说:“自我幼时起,家中便常有一对父女来做客。祖父对他二人格外敬重,他们一来,就让父亲、叔父等人去房,谢氏父子兄弟也会被邀请过来。当时我们姐妹兄弟众多,常在一处玩耍,有一次竟然要比赛谁能拿到祖父房中的砚台,我一兄长自告奋勇前去,我也无知无畏跟着他。我们到了门口,听祖父们说经论道,兄长觉得无趣,便认输离开,我却听得津津有味,要紧处竟发问出声,那个女子便走了出来,问了我些话,从此之后,他们父女再来,那女子便单独找我,给我讲述道义,教我降妖除魔之术,可以将世间万物化为利器,茶水变利剑便是其中之一。祖父、父亲对此喜闻可见,再三嘱咐我要好生学习。起初我觉得甚为有趣,又是在众人之中拔得头筹,得祖父都敬重之人青眼,洋洋自得,可渐渐的,随着我逐渐长大,我发现那女子不会老,她一直是我初见的模样,一分一毫都不曾变过,而她还时常有意无意的,透露给我有关长生不老的消息,徐福东渡,在蓬莱仙生求得冰玉散敬献始皇,她父亲是随同之人,只服用了四分之一颗,便长生不老,他的子女也容颜不老。她告诉我,在某个地方还有余下的冰玉散,只要我愿意,我的祖父父亲,我的兄弟姐妹都可以像他们一样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