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几个孩儿,当真都惹人喜爱的很,”温氏朝着老林头温婉一笑,替朱俏旋话道:“青穗懂礼,小俏活泼,都是好孩子,我就喜欢贴心的闺女,不像男娃儿,只顾让人愁。”
妇人生的那样美貌,老林头根本不敢看她,只闷声嗯嗯了几句,温氏又道:“你们都还是孩子,不必客气拘礼,小俏,行易是你家邻里,无需称少爷。”
“那..那唤行易哥...”朱俏含羞的声音细弱蚊呐,一张脸羞得染了薄绯。
“叫我温行易即可,”小少年似是再不愿过多交谈,同温氏打了个招呼:“母亲,我温习去了。”随即旋身进了隔壁木房子。
温氏一脸无奈的笑:“这孩子,一贯不爱同人讲话,俏丫头别介意。”朱俏慌乱的摇摇头,“哪里哪里,不会的。”
林青穗与她二位说罢几句,便也告了辞,走时温婶儿客气地说:“青穗丫头,下回还来婶儿家吃面呀,”林青穗应承得颇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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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俩运气好,翌日大早找到河西码头时,堂哥林泽刚跑完一趟舟程回来,听码头河工传话说,他本家的三叔带着堂妹来找他,林泽心头虽有疑惑,到底匆匆出了船舱见人。
果然见老林头领着个小姑娘在岸边等着,林泽几步上前笑脸相迎:“三叔,您怎么有空来寻我?”
老林头见到了侄子,面上终于浮出了喜色,他待大哥家的两个孩儿本就感情真挚,见他俩愈有出息,也是打心底里高兴。
老林头与大侄子已有许久未见,当即压着嗓子一声喊:“泽儿!”话一出口,声音竟带了哽咽,林青穗跟着喊了声堂哥。
这父女二人被冷风刮得面容狼狈,两声呼喊里透着重重为难,林泽眼色一暗,猜想他三叔来寻定不是好事,只得问:“怎么了?有什么为难事,三叔你慢慢说。”
老林头嗫嚅着不知从何说起,林青穗索性站前一步,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说了说,还将那借契拿出来给林泽看,说清她爹是被哄骗了的,所借银钱在这半分未花。
林泽听罢缘由,背着手不吭一声,良久后才对着老林头一声叹:“三叔,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啊,财八爷的钱,”他张望四周,末了压着声音说:“他的钱你也敢碰?”
老林头一脸灰败,“我,我不知道。”
“这位财八爷,”林泽面色愈难看,沉声道:“棘手啊!”
老林头父女原本都将林泽看做救命稻草,以为林泽是跑码头的人,总该能跟财八爷牵上线。只要牵上了线,这事就好谈,借钱还债,给些利息也无可厚非,老林头只借了几日的钱,再高的利息也多不到哪里去。
但从初眼见到林泽起,林青穗心里便是一咯噔,心知自己自以为是了。林泽不同于林郁,这位堂哥常年在外跑船,回家的次数比林郁还少,无论前世今世,他跟自家都无多深的交情。
如今见他面色为难,虽过意不去,但这事林青穗别无他法,只得软着声音求情道:“泽哥哥,你可有办法让我们见见财八爷,我爹并不是要赖账,只是想把钱还了罢了。”
“三丫头,”林泽低头看堂妹,许久不见这小丫头倒是长进许多,“你不知道财八爷的规矩。借多久,就是多久,没有提前还的道理。”
林青穗死死咬着唇抑住哽咽,额被肆虐的河风吹得散乱,恰恰遮住了泛红的眼角。
“那...那要怎么办?那财八爷要如何,这么个算利法,一年以后,这债哪里能还得起。”
林泽看着这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心里长吁一口气,他待如何?距这临安山长水远的关南建州城,有家颇为有名的花楼叫作富春盈,正是财八爷与当地霸头同开的产业,你说他待如何?
林泽也知自家三叔是个老实的憨货,不欲拿这些吓他,只得耐着性子道:“这样,我找人去跟财八爷通融通融,看他能不能大善心网开一面,你们先回去等着消息。”
送走红着眼眶的父女二人,林泽叹着气走回船舱,有河工朝他笑吼:“林船工,老家来借钱的穷亲戚?”林泽摆摆手,那人又道:“对了,八爷方才让人传话来,让你去见他一趟。”
林泽面容一动,到底是自家三叔,举手之劳就能帮上的,他肯定愿意帮。
儿子难得回来一趟,做娘亲的这般欢喜激动,林家几个都理解,闻言只笑声回礼几句。水七娘这个儿子,老林头和高氏这几日没少听念叨,每逢遇到刚认识的人,水七娘总爱先问人家子女几个,人家刚答完,水七娘就迫不及待说起自家儿子,如何聪慧好读,如何得先生看重,不引得众人齐口夸赞不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