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是有点。 晏渡这么想,嘴上当然没说出口。 “明天下午,我会过来。”厉褚英说完, 话语停顿了下,手肘搭在车窗上,支楞着有点疼脑袋, 余光瞥向他。 “明天?”晏渡明天下午有课,他拎着打包的晚饭,道, “这种事儿,手机上说就好了。” 厉褚英:“和他去吃饭。” 这个“他”, 厉褚英没有明说,但晏渡脑子灵活,很快转了过来。 “啊……”晏渡偏头,饶有趣味道, “所以厉总,你这么晚过来,为了和我分享咱们的战果?” 厉褚英指尖在腿上敲击的频率增加, 头疼得厉害,换了个姿势坐着:“想要什么?” 姜听寒主动出击不奇怪,在晏渡和他短暂的接触看来,他表面上是很沉的住气的人,但或许是心里压着事,脾性又带着点浮躁。 他压不住火,很容易被激怒。 先前球场和卫生间里对他展露的敌意足以说明这一点。 “等你大获全胜, 再来和我庆祝吧。”晏渡说, “希望厉总看在我们的交情上, 之后不要因为姜听寒的事儿,迁怒我。” 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要争点气啊。 厉总。 世上难事千千万,人心最难控制,也最难揣测,晏渡还没到因为知道剧情,狂妄到认为能够完全了解谁、掌控谁的地步。 交情?金主和金丝雀的交情吗?厉褚英哼笑了声:“自然不会。” 两人相视一笑,一人眸中笑意点点,一人唇角弧度浅淡,此时此刻,来两杯红酒举杯相祝,那便是颇有狼狈为奸的滋味儿了。 晏渡目光自上往下的看了看厉褚英,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格外的好看,收紧的窄腰透着利落,散发着成年人的性感和魅力。 厉褚英耷了耷眼帘,问他看什么,晏渡一笑,说没什么。 厉褚英:“说。” “厉总。”晏渡抬起手,抚摸了下厉褚英的西装衣领,厉褚英下巴微扬,感受到了来自他手的温度。 晏渡问:“明天你不会就打算穿成这样吧?” 厉褚英:“怎么?” “太严肃了,会让人有距离感。”晏渡道,“适当的可以穿得稍微休闲点。” 厉褚英穿休闲风的话,应该也会很好看,不过除了上次在酒店的浴袍,他见过的厉褚英都是穿得很商务,西装很合适他,也很衬他那一身强势的气场。 月光从车窗透进来,厉褚英半张侧脸隐在暗光下,他抚摸着手上的表盘,片刻后,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你现在有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 晏渡挑了下眉梢。 厉褚英:“如果你今晚还想回宿舍的话。” 黑色卡宴缓慢驶出a大,疾行在了柏油路上。 商场内亮堂的灯光犹如白昼,四楼往上都是高消费,男装店内,服务员扎着低马尾,迎接着这在夜里来的客人。 她抬头看了眼高大男人的背影,轻声细语的为他介绍店内的最新款式,男人偶尔会出声问她一两句话,嗓音低沉,姿态闲散。 客人很英俊,但这位客人和另一位男性客人是一起来的,另外那位男性客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 两人一进门,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客人便说,他看上的全包起来。 出手很是阔绰。 她在这干了很久了,来这儿的客人都是一些有钱人,高档男装店,一件男装都赶得上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了,而一般两个人一起来,其中一人出手又这般阔绰,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但面前这位男客人气定神闲的,听到那客人说的那句话,也没露出什么惊喜讨好的神情,只笑叹了一句“厉总阔气”,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养着的。 “这件,有大一码吗?”晏渡转头问身后的服务员。 “啊。”小姑娘看了眼,点头道,“有的,我去拿。” 晏渡拿了几套休闲类的西装款,回来给厉褚英,让他试试。 “知道我穿什么码吗?”厉褚英坐在沙发上道。 “知道。”晏渡说,“量过。” 什么时候量过,又什么时候有机会量,他这一说,厉褚英便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眯着眼,合上杂志,声音危险:“量过?” “嗯。”晏渡看了看左手的西装,又看了看右手的,把左边的递出去,“先试这套?” 说完,对上厉褚英那双凌厉的凤眸。 “眼睛量的。”晏渡笑道,“厉总,你想什么呢?” 西装大多定制,因为贴身,有经验的话,用眼睛量也很容易量,误差不会太多。 厉褚英“嗤”了声,拿过他手里的衣服进了换衣间。 他从里面出来,服务员给他整理,他摆了两下手,正想说“不用”,就听旁边晏渡说:“我来吧。” 他从镜子里看了晏渡一眼,放下了手。 换了两三套,晏渡把其中一套黑色的给他,这套穿起来,最有爷们拽拽的范儿,叼根烟出街,把外套披肩头,风再一吹,都能叫人侧目避让。 “这套?”厉褚英站在镜子前,觉着都差不多,换得有点烦了,要不是晏渡在旁边给他整理的样子还有点赏心悦目,这会儿都要撂担子走人了。 晏渡“嗯”了声,他理平了厉褚英的领口,指尖屈起的骨节弧度不经意的触碰到了厉褚英的下颚,一触即离,厉褚英睨了他一眼。 晏渡觉着他这套有点素。 他去看了圈,拿过一个丁香花胸针,别在了厉褚英的胸口处,他看了眼,又觉领口扣得太高了。 厉褚英仰着下巴,从镜中看到晏渡解扣子的动作,喉结发痒的轻微滚动。 “好了。”晏渡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身体微微前倾,站姿松散,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杰作,一双眸子深邃又专注,“完美。” 西装衬得人身形挺拔,精致的锁骨,削瘦的肩膀,紧
束的腰间包裹着窄窄的腰身,硬朗的线条中又带着一丝矜贵痞气,睥睨的眼神也很带劲儿。 镜中的人仿佛按照自己品味精心打造出来的大型手办,从头到脚,每一根发丝都令人着迷。 这道声音出现在厉褚英的耳边,晏渡虽然每次都没在他面前藏过心思,但近期以来,似乎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滚烫的,灼热的。 厉褚英半阖着眼,喉结耸动。 被小金丝雀的这种眼神注视着,就好像他的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令人欲望暴涨。 “这么好看?”他开口才觉自己嗓音沉沉的有些哑,喉结又滚了两下,理了理衣领口。 “好看。”晏渡站在他身后,欣赏了会儿,手环过他肩膀,替他把扣子扣上了,“姜听寒这么正经的人,会比较喜欢正经的类型。” 身后贴上来的人体温环绕,厉褚英背脊的肌肉绷紧,脖子上似有若无的呼吸扫得他颈间一阵痒。 “你很了解?” “因为你,对他关注了些。” “是吗?”厉褚英反手扣住他后颈,侧过头,两人鼻尖险些扫过,“那刚才,解我扣子,是你喜欢?” 霸总的逻辑链还是很出色的。 晏渡没有回答,后颈的那双手摩挲着他皮肤,似侵占地盘的抚摸,带过轻微的痒,他抬手抵住了那只手。 交叠的呼吸让两人的私有空间变得多了分亲昵旖旎。 “假正经。”厉褚英扯了下唇。 晏渡看着他的眼睫,弯唇一笑:“不正经的人,喜欢不正经的事儿。” 他拿下厉褚英的手,也不知道在说谁。 镜中映出走来的服务员身影,晏渡往后退了一步,厉褚英垂眸理了理袖口:“你不挑挑?” 晏渡:“衣服多了穿不上。” 这话倒是叫厉褚英往他望了下,谁会嫌衣服多。 晏渡是真这么觉着,厉褚英一不高兴,就喜欢给人消费,上次除了正装还有一些运动潮牌的衣服,都还有好几件新的没碰。 在校晏渡穿得多为舒适简洁为主。 a大,快到门禁时间,校内游荡的学生都少了许多。 “厉总,祝你明天马到成功。”晏渡手搭在车窗上道。 厉褚英坐在车上,旁边还放了几个购物袋:“借你吉言。” 夜色很深,今晚月亮有些暗了,藏在厚重的云层后,路灯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厉褚英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收回眼。 “走吧。”他靠在车座上,头也不疼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许是明天的缘故。 司机在后视镜看到了自家老板唇边弧度,很浅,但确实存在。 近段时间,老板每次见过晏先生之后,情绪都会有点不错的变化呢。 - 晏渡隔天中午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昨晚塞在外套兜里的四张射击场的票,票上有地址,就在a市,他看了眼,把票压在了下。 宿舍里姜听寒已经不在了。 晏渡靠在阳台上,拉开了点窗户透气。 现在,应该在和厉褚英吃饭吧。 “厉哥,你今天很好看。”姜听寒看向对面看着窗外的男人。 男人侧脸英挺,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今天坐下之后,他好像就有点心不在焉。 “是吗。”厉褚英看着自己袖口上的一颗扣子,昨晚晏渡替他选袖口时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浮现,他看向姜听寒,晏渡说着“完美”时的炽热眼神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和姜听寒含蓄又平静的模样截然相反的滚烫。 姜听寒:“很少看到你穿成这样。” “是吗。”厉褚英在走神,和姜听寒说话的语气都不经意的透出了几分淡淡的敷衍感。 姜听寒捏着刀叉的骨节泛白:“厉哥,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嗯?”厉褚英看向他。 姜听寒:“你好像一直在想什么。” “没什么,吃吧,还合胃口吗?”厉褚英随口带过这个话题。 饭桌上的气氛在这句话后变得有些微妙,吃了会儿,姜听寒放下了刀叉。 “厉哥,你和晏渡……” “晏渡怎么了?” “你和他,真的是那种关系吗?”姜听寒似难以启齿的问出这句话。 “哪种关系?” ——“姜听寒这么正经的人,会比较喜欢正经的类型。” 他想起了晏渡说的话。 “你们之间……是不是金钱关系?”姜听寒问出这句话。 厉褚英看了他一眼,两秒后,垂眸切着牛排。 姜听寒心一跳,面上不显,淡声道:“厉哥,我不是歧视什么。” 他抿了下唇:“你们要是好好交往,我不会说什么,但是……” 但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厉褚英垂眸插着一块牛排,慢条斯理地放进嘴中,拿过餐巾擦了擦手:“吃吧。” - 姜听寒回宿舍的动静很大,乒铃乓啷的声响不断,晏渡坐在自己桌前,摘了一边耳机,往卫生间方向看了看,里边“嘭”的一声关门声。 他收回眼,滑动了两下鼠标。 浴室哪边又传来了开门声,晏渡侧头看过去,姜听寒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等会儿。”晏渡叫住他。 姜听寒锋利的眸光刺向他,冷厉的面庞咬肌鼓动。 晏渡指尖夹着一张票递给他:“溪同学让我转交给你的。” “晏渡。”姜听寒头一次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对手”,“你别太得意。” “这就算是得意了?”晏渡哂笑,他还什么都没干呢。 姜听寒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拿了票从宿舍出去,关门声震天。 看来这饭吃得,不怎么愉快啊。 火烧眉毛了都。 十月国庆小长假,放假的学生可以留校,溪系花给的三张票,另外两张晏渡给了室友,估摸着她原也是想让姜听寒带上来给他们的。 这一小长假可以好好的撒欢一阵。 a市射击俱乐部内,场内限制
了人数出入,没有外面别的景点那般人满为患。 “怎么样?痛快吧,以前大学时就喜欢和你打几枪玩玩儿。” 厉褚英摘了耳机,放下□□:“很久没玩了,手有点生。” “少来。”他身旁的老同学道,“就没下过八环,还手生。” 门口进来了几个人,厉褚英往那边扫了眼,一顿,抬手摘了眼镜。 一群年轻人里有男有女,男生占多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清冷,走在最后面的男人脚步散漫。 晏渡上次给了冯世镜票,冯世镜又花了一笔钱,预约了这射击场一个位置给他女神,他女神又带了闺蜜,她女神闺蜜又和溪系花认识,以至于一群人绕了一圈,演变成了一大伙人出动。 晏渡出来走走,人多,想要玩玩就得排队,他走在最后面,给厉褚英发了个地址。 溪系花还没出动,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和前面几人交涉了几句,道旁边有一个地方空着,他们几位可以先用。 室□□击场,天花板上亮着一个个小灯,展位中间隔着铁艺围栏,进去后,无论男女都有些振奋,旁边有工作人员指导,他们玩了会儿那激动劲儿都没消下去。 “挺好玩的,你要不上手试试?”冯世镜拿着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水。 “你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女神。”晏渡坐在休息区,打了个哈欠,“会了就多教教人家,增进增进感情。” 人能出来和他玩儿,多少有点好感。 “有道理啊!”冯世镜恍然大悟,扭头又过去了。 许久,冯世镜他们意犹未尽的放下枪,想再去别的地儿看看,晏渡双手环胸坐在座椅上,低着头眼睛一闭都快打盹了。 “我不去了。”晏渡道,“累了,歇会儿。” 他们走了后,里面没什么人了,姜听寒和系花还在里面,没打枪,在聊着。 晏渡清醒了不少,他走进去,工作人员在收拾,见他进来,放下手头的事儿,走来和他介绍。 工作人员在旁边温声说着,晏渡听着,指尖碰到了枪,指腹轻轻勾勒着枪支的轮廓。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少,身后一道清脆而又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接近,他碰到枪的那只手被按了下去,结结实实的按在了那把漆黑的枪上,他的肩头贴在了身后人温热的身体上,气息强势的侵入。 室内好似都静了静。 “你去忙吧。”他身后传来厉褚英的声音,“我来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