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余氏这不过是小小的一摔,却没有想到,这一摔竟然摔出了大事。
苏子杭将余氏抱上来的时候,余氏的后脑勺被石头磕出了一个好大的洞来,不要命的往外面冒着血。她的手臂也被扎进了一根尖利的木条,看起来触目惊心,恐怖极了。
小小的大叶村里面藏不住事儿,余氏快要摔没命的事情一顿饭就传满了整个村子。
苏家大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村长得了消息,寻了村头的李大夫过来。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村长扬起声音大叫道,两边的人顿时如同潮水一般被分开了。
他大步走进院子里,苏子杭从房间里面急奔出来,拱手道:“多谢村长了,李大夫快里面请,我娘她……”
余氏的情况很不好,头上的血算是止住了,可是右边的手臂却鲜血淋漓,瞧那样子,多半是废了。
村长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和苏家人多寒暄,连忙送李大夫进去。
窄小的房间里面,余氏躺在木板床上,已经昏迷不醒。她的脸上身上全是血,唇色白的像鬼一样,一双手却依旧死死的抓着一张纸。村长将纸用力扯出来一看,却是涂新月的庚帖。
昨天老涂家弄错新媳妇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如今瞧着这庚帖,也猜出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村长咳嗽一声,将庚帖悄悄放在桌上。刚抬起头来,却正好撞到一双明亮的双目。
却是穿着一身红布衣的涂家大丫头正蹲在角落里,见他看过来,连忙扬起头露出一抹傻兮兮的笑容。瞧着她那满脸跟鬼一样的胭脂水粉,村长嘴角微抽。摊上这么个媳妇,也难怪余氏吓得掉下了田埂。
涂新月毕竟是个傻子,村长也没理会对方,转头去找苏凤仪他们调查情况。
已经转过身的他,却没有发现,墙角的少女眼中忽然露出一抹精光。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氏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滚下田埂?”村长站在苏凤仪面前,还没把话说完呢,一直没说话的苏凤仪忽然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老二家的摔倒要怪我咯?她自己没长眼睛,凭啥怪我!”
唾沫星子四处乱溅,村长连忙仓惶后退两步。
到了这种时候,苏凤仪讲话竟然还这么难听,守在床边的苏子杭紧紧抿着嘴唇,俊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苏凤仪又冷笑道:“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子杭的话你总该相信吧。你倒是问问子杭,今天我有没有动她娘一根手指头?”
坐在一边紧皱眉头的苏家老太太也开头道:“是老二媳妇不长眼睛,关凤仪什么事?村长,你这是审问犯人呢?”
“哪能呢,我只是随便问问。”村长连忙摇头。苏家老太太向来泼辣,要是自己再问,待会肯定会闹起来。现在余氏还昏迷不醒呢,还是紧着对方的伤势比较好。
余氏手臂里面的木条已经被他拔出来了,现在李大夫正在给她手臂上药包扎。
“李大夫,我娘怎么样了?”苏子杭忍不住问道。
李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苏子杭心中一紧,一直蹲在边上的涂新月也有点担心。方才她看了李大夫治病的手法,还算是专业,从拔出木条到上药都没出什么差错。可她离得远,看不清楚那根木条有没有伤到余氏的经脉。余氏心地善良,对她不错,涂新月不想她出事。
她紧紧的盯着李大夫,等对方说话。
却不曾想,李大夫还没开口呢,苏家老太太忽然道:“摇头是什么意思,是要死了?”
苏子杭脸色一僵。
苏凤仪却瞪大眼睛道:“什么?要死了?不行不行,娘,老二媳妇不能死!”
她神色紧张不似作假,边上的人都意外的看着苏凤仪。没想到,苏凤仪看起来狼心狗肺的,对余氏还有这份心。
却听苏凤仪继续道:“娘,她要是死了,以后谁给我们洗衣服做饭啊,还有谁去下地干活啊!”
此话一出,苏子杭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躲在边上的涂新月更是抽了抽嘴角。
奇葩,还真是够奇葩的。好歹也相处了十几年,这苏家一大家子却把余氏当牲口一样使唤,事到临头,还想着她像头牛似的继续为苏家卖命呢。
李大夫神情也不好看,他叹气道:“余嫂子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只是她这手……就算是保住了命,手也废了。”
苏子杭面色灰败。
边上的苏家老太太和苏凤仪也有点震惊。
李大夫继续道:“余嫂子虽然保住了命,可是脑子和手毕竟伤的厉害,往后半年只怕汤药都离不得口。”
这要是放在富贵人家,每日不过是多喝口药的事情。可落在一穷二白的农民身上,可就不一样了。
苏家老太太顿时皱眉:“我们家可没这么多钱倒贴给她看病。”
“就是就是,这病我们不治了,手废了就废了,管她呢!”苏凤仪也连忙道:“
我们苏家的老底都被子杭娶媳妇给掏空了,眼下哪有多余的闲钱。”
“不治了,不治了,一只手又不是不能干活!”
小破屋内,苏凤仪和苏家老太太连连摇头,十分嫌弃的说道。平常说什么相互扶持一家人,可到了节骨眼上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苏子杭脸色铁青,望着奶奶和大姑那张冷漠的脸,坚决的握拳道:“这病一定要看,药也一定要抓。”
苏凤仪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差点没跳起来,冷笑道:“子杭,你别太过分了,我们苏家养着你读吃白饭已经够辛苦了,眼下还要给你这个残废老娘治病……”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在小破屋内搜寻了一圈,而后猛然落在了角落里的涂新月身上,尖声笑道:“是了是了,眼下还有你这个傻子媳妇,也要靠着我们苏家养着。抓药的钱,我们说什么也拿不出来,难道要为了给余氏一个人看病,把全家给饿死吗?”
被点名道姓的涂新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听见苏凤仪说没钱的时候有点想笑,方才这老货进门的时候怀里明明就揣着一包钱。只不过,涂新月忍住了没说话。因为她想看看,自己这个便宜相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情。眼下面对两个忘恩负义的吸血鬼,会不会怂下来。
毕竟,交换了庚帖,自己现在已经是苏家的媳妇了。涂新月可不希望,自己将来的相公是个怂包。那日子,可就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