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引此时的言论,无疑是彻底震撼了木易南三人,他们从未想过,在单纯的修真背后,有着如此繁杂的世界。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相互勾连的,”索引看着三人不解的神情,解释道:“在修真体系促使修真化形成的同时,修真化亦会对修真体系产生巨大影响,甚至当某种修真化系统化了之后,会让新的修真体系悄悄萌芽。”
在此后的数个时辰里,索引向众人讲述了一段被埋藏了数千年的赤域往事。
这段往事,起于楚原尘破碎虚空、平地飞升后的一千年,彼时的赤域大陆,修真明高度发达,大小宗派不计其数,术法、绝学更是浩如烟海,而正是这种繁荣,促使了赤域的精英修士渴望追求更完美的修真体系,比如有人提出修道应该返璞归真,认为最原始的四境修真才是真正的大道,楚原尘所建立的体系虽然加快了修炼速度,却降低了修炼的质量,是旁门左道;也有人表示,修真应当推陈出新,原有的修真体系还是过分拘泥于形式,应当大胆变革;更有人觉得,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最独特的一面,修真的方式也应该千变万化,无论是哪个时期的哪一种体系,都只是参考,人人都应该拥有一套最适合自己的修真体系......
这样的思潮,很快就席卷了整个赤域大陆,尤其是那些天资绝代的修真天才,他们无一不想在这场思潮中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在这样的思想趋势下,仅仅百余年,赤域大陆竟然多出了百余种修真体系。但这样思潮,却侵害了古赤域国的实际掌控人————以楚家为首的一大批古老修真世家。因为他们极度担忧,今日这种对修真体系的怀疑,迟早有一日会演变为对古赤域国统治权的怀疑。为此,当时的国君楚业成,秘密召集了苻、水、周、徐四大家族之人,商议着应对之策。最终,在水家家主水净生的提议下,古赤域国以叛国罪,对思潮的相关宗派及相关修士,展开了残暴的关押与屠杀!那场劫难中,包括归元宗在内的无数修真门派,或被强制解散,或被集体灭门!所有记载了有关修真体系的卷轴、籍,均被付之一炬!
“叛国罪,呵,老衲是实在无法想像,这叛国的罪名是如何定下的!”纵然身为出家人,再说起此事时,索引亦是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意:”由于楚业成与四大家族手段雷霆,加之那股思潮主要是在大宗门的精英弟子之间传播,也并未真正成气候,故而当时的普通修士们对此事亦是看法不一。再后来,楚业成颁布禁令,禁止修士之间议论此事,久而久之,这一切便被掩埋了。如今时隔数千年,古赤域国尚且再因重重原因演变为了如今的赤域帝国,连曾经使用的赤历纪年,都已换作了新历,那些本就未被写上史的陈年旧事,自是无人知晓了。“
听完这些,木易南三人的心中是各有所思,其中水鱼从自然是最激动。
“水净生?这怎么可能?”水鱼从无法相信,那个在家族中备受推崇,甚至身死道消前还念着赤域大陆未来的水家先祖,竟是屠杀的提议者。
“索引,你怎么就能确定这是水家的提议?”木易南亦是有些疑惑,索引所说的这段往事,有许多隐秘处都不应当是外人能知晓的,而他却仿佛设身处地的参与过似的,这不免令人惊讶。此外,听索引的讲述,这段历史虽然听上去真真切切,甚至也都能找到佐证,但其中的关节处似乎逻辑并不严谨,许多地方都有不少疑点,这也使他心生怀疑。
索引听了木易南的疑问,又看了看水鱼从的反应,摇摇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所说的,皆是我所知,无需去诓骗谁。”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想了,再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啊。”发觉场面略有些尴尬的祝君,忙从中打着圆场。
木易南与水鱼从也并非愚钝之辈,见祝君这般说,便也都是点头称是。
“阿弥陀佛,我等相识也是一场缘分,过了今夜,再要相遇,不知是怎样的光景了。”索引有些感慨,这三日他说的话,似乎要比过去二十余年还要多,更为关键的是,他隐隐地感觉到,与木易南三人的这场相遇,将对他未来的修行产生莫大的好处。
“是啊,这三日,我们在这洞中听到了许多外头听不见的事,真是长了见识!”木易南发自内心地说道。离家数日,他渐渐对自己这一年的游历充满期待起来———先是水鱼从,然后是索引与嘟嘟,这一路遇见的人,听见的事,都是如此精彩。
此后,众人又稍微聊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便各自休息了。那一晚,是木易南离家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不用思考太多,只需安静地等待新的一天的到来......
......
待木易南三人一觉醒来时,发觉索引、嘟嘟还有那头霖鹿竟然都已消失不见。
“嘿!你们快来看,索引和尚给我们留了字儿!”
木易南与祝君听了水鱼从的叫唤,也是忙靠拢过去。只见在山洞的一处石壁上,索引似乎是用指力,生生在墙上写下四行小字。
“一念心清净,处处莲花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
那小字的每一笔每一划上,还流转着淡淡的金光,看上去竟有些庄严之感。
“这是什么个意思?”水鱼从显然是被这段偈子弄迷糊了。
祝君心下觉得好笑,瞧了眼水鱼从,笑道:“这是在劝你善良!”
“啊?是......是这个意思吗?”水鱼从更是有些晕头转向了。
木易南自是立刻明白,这不过是祝君的调笑,便也是对水鱼从抖了抖眉,坏笑道:“我姐说的没错,人家索引是在劝你好好做人。”
“这......”
看着水鱼从的一脸无辜像,木易南与诸君相视一眼,大笑着往洞口走去。
此时方有些察觉自己被诓了的水鱼从,一脸郁闷地追了上去,心中早已将他二人“咒骂”了无数遍......
连续三天大雨的洗刷,这忘归谷看上去竟也清爽了不少。三人照着来时的路赶了回去,毕竟两匹马,一头驴还在树上拴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木易南一行便快接近当初栓马的空地了,或许是赶路无聊,水鱼从忽然向木易南询问道:“南哥,你说这马和驴淋了三天雨,会不会染上风寒啊?”
“嗯......”木易南沉吟了一会,眼神略显忧郁地回答道:“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可能没机会知道了......”
“为啥?”
只见木易南忽然停住了脚步,抬手一指,道:“你看,我们的马和驴......不见了......”
水鱼从顺着木易南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原本栓马和驴的树上,此时仅剩下三根马缰,而那马和驴,早已是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