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属下这就去办!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督战,大帅也早些歇息吧!”方千鹤说着,转身出了大帐。
帐外的风在门帘掀动的瞬间钻了进来,吹得桌子上的蜡烛光影散乱。在烛光的恍惚中,丁奎看到了一张疲惫不堪的面容,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牛大力,虽是一个执掌大权的上位者,但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父亲。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将什么甩脱,但明显这只是徒劳,因为他的烦恼不在脑子里,而在心上。他吹熄了蜡烛,并没有去床榻,只是枯坐在椅子之上。
见大帐里的灯光灭了,陈鱼拉了一下丁奎,俯身向前在他耳边说道:“你都看到了什么?我听到了很多,但都是模模糊糊的不清楚!”
她吐气如兰,弄得丁奎身上一阵燥热,慌忙将头向一边偏了一点,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军情紧急,我们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一切回到平卢再说。”
陈鱼点了点头,将身子往一旁闪了一些,示意丁奎带路。
夜已经很深了,淮南军的大营一片死寂。丁奎带着陈鱼,蹑手蹑脚地曲折前进,准备沿着来时的路出大营。有了进来时的经验,陈鱼亦步亦趋,紧紧地跟着丁奎,并聚精会神的观察这四周,防备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她却发现丁奎完全没有进来时的急迫,每走几步就要停一下,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是记录着什么。这是丁奎的习惯,每次探营都要将敌人的大营分布牢记于心,为日后可能到来的劫营做准备。
有丁奎这个好向导,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了大营寨门。
如何出寨门?陈鱼刚要思考这个问题,只见丁奎自腰间摸出一把暗器,扬手打在距离寨门最近的那座角楼的顶棚之上。
“噼里啪啦”几声乱响,在这静谧的夜晚,传出很远。
“什么人?”随着几声喊,有几人飞身上了角楼,守在门口的士兵也提着兵器向角楼奔去。
就在这个当口,丁奎一把抱住陈鱼,身体像是出膛的子弹,一下越过了寨门,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直到此刻,守门士兵才明白过来,惊呼一声:
“上当了,追!”
可是来人早就没影了,去哪里追?大家面面相觑,只得层层向上汇报,等汇报给牛大力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了,更追不上了。
牛大力气得将桌子拍的震山响,把今日负责值守的步兵校尉田奇骂了个狗血淋头。末了还要他领取了明日攻城首战的军令状。
待牛大力发完了脾气,方千鹤却说道:“大帅,你我今夜的谈话可能已经失密,为了以保万全。我建议将攻城的时间提前。”
“方军师言之有理。末将愿戴罪立功!”田奇马上附和道,
牛大力看了一眼田奇,说道:“你速速点齐人马,我让军需处给你备好云梯,一个时辰后,开赴平卢。大军随后便到,希望到时候,不像今天如此脓包。”
“末将领命!定不负大帅所托。”田奇向牛大力深施一礼,便走出营帐,集合本部兵马去了。
“田校尉这六千兵马,怕是啃不了平卢这根硬骨头,大帅,还是要尽快安排其他人去随时策应。”方千鹤继续说道。
“千鹤,传本帅令,让许默、陈谦二将速速集合人马,随时准备出征,你留守中军,本帅带亲卫亲自去督战。事不宜迟,你抓紧安排。”牛大力说道。
方千鹤转身出了营帐,去向许默、陈谦传令去了。牛大力又命令亲卫营集合,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
却说丁奎与陈鱼,出了淮南军大寨便直奔平卢而去。军情似火,片刻也耽搁不得,丁奎好像是忘记了怀里还抱着陈鱼,只顾着不停催动身法,像一道电光在暗夜中疾驰。
陈鱼在刚被丁奎抱住之时,也挣扎了几下,但当时一来是情况危急,二来自己被丁奎的男子气息熏的不知怎么手脚酸软,无法用力,便索性闭目不去想这些,待在丁奎的怀中一动不动。
十五里,对于丁奎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他到了平卢还是没走城门,怕与守卫士兵纠缠耽误时间,便从原来进城的位置,再次进入城内,轻车熟路的来到城主府。刚要纵身越过高墙,忽听怀里人说:“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丁奎猛的一惊,急忙放开陈鱼,陈鱼立身站定,暗中看不清脸色,不知喜怒。丁奎也不敢言语,在一旁愣愣的不知所措。
“傻子!还不快进去,不要再做飞贼了,我去叫门。”丁奎听她言语中并无愠怒,便放下心来。
陈鱼在扣了几下门环,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看清是陈鱼后,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丁奎,说道:“陈女侠,这位便是丁大侠吧,我们老爷正在等你们,随我进来吧!”
跟着这门房,丁奎再次进入城主府,与自己先前潜入时走屋顶直来直去不同,这次走下面的道路才发现,竟然如此七拐八绕。若是让自己来,非把自己绕晕在这里不行。
刘桐并没有歇息,他一直放心不下
。若此二人被抓,边城陆子忧那边可不好交代,若牛大力以此二人为要挟,我又该怎么办?
“老爷,陈女侠和丁大侠回来了,现在要见你。”门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快请进来!”刘桐的声音里有难掩的喜色。
待到二人坐定,刘桐迫不及待地问道:“丁壮士,今夜探营可有什么收获?”他十分明智的没有去问陈鱼,因为他知道陈鱼虽出身北路陈王刀,武功或许在丁奎之上,但真要说道探听军情,天下间或许能胜过丁奎的并不多。
“军情紧急,我长话短说,刘大人,牛大力马上就要强攻平卢了。”丁奎一句话,就让刘桐愣在当场。他日间曾听斥候来报,说是牛大力攻城器械没有到,所以近日内不会攻城。
他素来知道牛大力此人,很少用人命去填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