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哥”,举在半空中的胳膊蓦地僵硬了。
女孩平静的对男人说:“他要是饿瘦饿病了,你讨不到什么好处。”
男人还在骂,恼怒的用脚踢了几下铁门,震的陆柏景耳鸣了好一阵。
直到女孩和男人的脚步远去,陆柏景才意识到,他上当了。女孩和那个把他关在这里的人贩子是一伙的,他们是一家人!
陆柏景又气又失望,仿佛遭受到了天大的欺骗和委屈,这样导致的结果是,没几天,那扇厚重的大铁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吱呀——”
陆柏景从桌子低下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投在斑驳水泥地上的瘦削身影,视线缓缓移动,眼睛被屋外刺眼的日光照的根本无法睁开。
耳边传来轻缓沉稳的脚步声,有人在慢慢靠近他。
陆柏景像一只随时都能被野兽撕碎吞噬的兔子,全身的筋骨崩的紧而用力,额角有豆大的汗珠落下,浸湿在肮脏的衣领里。
“1”。
“2”。
默数到“3”的时候,他迅速从桌子底下爬起,飞冲到来人跟前,抱着不知她的腿还是什么部位,猛的咬了下去。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他的口腔里,对方定了片刻,推了推他,陆柏景浑身一激灵,咬的更用力了。
“松口。”熟悉的声音响起。
然而陆柏景并没有搭理她。可能出于本能反应,也可能真被陆柏景咬疼了,她顿了几秒钟,抬起一脚,把陆柏景踹了出去。
并没有多用力,只是想让她松口而已,但陆柏景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身子太单薄,因而“砰——”的钝响,他整个人直撞在狭小的单人床边,疼的皱起了眉头,冷汗打湿了他的眼睫,却是半分痛呼都没有发出来。
“哒,哒,哒”,女孩一步步朝他走近,微弯下身子。
陆柏景吃力的仰起头,掀起猩红的眸子,落在那人身上。
这是一年中最炎热的盛夏,窗外的知了栖息在白杨树上无休止的鸣叫,阳光像跳跃的音符,洒在她扎起的单麻花辫上,照的她发尾绑着的干枯小花骨朵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
陆柏景的眼睛逐渐适应这么强烈的亮度,眼珠子仍然一动不动,盯着女孩看。
女孩保持着俯视他的动作,跟他在空气里交汇了一刹目光。
那是一种极为冷漠凶狠的眼神,让陆柏景觉得自己雪狼盯梢上,下一秒钟就要被拆吃入腹。
“抱歉,我没想这样对你”,她对脸色惨白,疼的冷汗从睫毛坠在水泥地上的陆柏景说:“我有推开你,谁让你一直咬着我不松口。”
语毕,她指了指距离自己脚腕两寸处的一个还流着血的伤口:“好了,我们扯平。陆柏景,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陆柏景瞟了她一眼:“我才不信你!”
“你跟那个人贩子是一伙的,我都听到了,你喊他哥哥,我都听到了!!”陆柏景说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女孩那一脚实在踢的他很疼。
女孩低下头,打量着他:“哦,这样啊。可是我呢,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跟你废话,我只问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陆柏景闭上眼睛,仰面而躺,不想再理她。
“陆柏景”,女孩于是开始正式的问:“你要跟我出去吗?”
陆柏景自然不会回答她。
女孩低头看了一眼他的伤势,并无大碍,说了句“好吧”,当真问了一遍果断的转过了身子,“那就再见,小少爷。”
感知到对方即将要离去,屋里的阳光被逐渐遮挡,陆柏景猛的睁开眼睛,伸出了胳膊。
“等一下!”他紧紧攥住了女孩的脚腕。
女孩停住步子,回头,麻花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你……”陆柏景注视着她,不确定的问,“不会再骗我了吧?”
骗不骗的,陆柏景已经不想去考虑了,他早就失去所有选择权,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够出去的机会了。
女孩看着他缓缓从地上站起,用手扶着单人床床沿,绷着一张嘴,挺直瘦小的背脊,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嘴角拉出一个弯弯的弧度,连带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变成了月牙儿。
“我不会骗你。”她说,然后伸出了胳膊,拉住快要支撑不住自身重量的小陆柏景。
陆柏景下意识的去够她的胳膊,手心在接触女孩的皮肤后,传来一阵冰冷的温度,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
“小……”梦里的陆柏景张了张嘴,“姑姑……”
下一刻,他猛的睁开眼睛,梦里女孩的脸和眼前凑近他的那张令他嫌恶的脸,逐渐重合。
陆柏景不知怎么的,突然记起了那香味是一种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