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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

hter 5、 沈梵桉瞧着女生因惊吓而圆瞪的清透眼眸,长睫分明,肤白唇红,像只躲在丛林中不谙世事的小鹿,可爱又乖巧。 他不自觉笑了下,清冷的眉眼似冰雪消融。 转瞬消逝的笑意,却被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苏檐雨捕捉到了。 心跳重得越发猖狂,在即将被对方察觉之际,苏檐雨连忙低头,错开交汇的视线,似触电般猛地松开手下坚硬的臂膀,从男人的怀中飞快退出,拄着手杖站稳。 再晚一秒,她眼底的感情就藏不住了。 逃离的意味太过明显,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梵桉略一挑眉。 苏檐雨站定在一米开外,垂着脑袋不敢看他,蜷缩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她艰难地吞咽着干涩的喉头,缓和自己的情绪。 可暴露在空气中的红色耳尖在翠绿丛的映衬下无比显眼。 空气安静下来,氛围莫名有些奇怪。 沈梵桉胳膊还半举着,他慢慢放下,手指轻蜷,想着对方是好友的妹妹,还是要关心两句的。 话没出口,就被抢了先。 “谢谢。” 苏檐雨的声音僵硬冷淡,甚至算得上不太礼貌,与之前在队伍中热烈大胆的模样大相径庭。 沈梵桉注视着她,面上又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不用。” 顿了顿,又添了句:“这种石阶沾上山泉水会非常滑,落脚一定要小心。” 苏檐雨苦涩地抿紧唇,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转身前沈梵桉淡淡瞥了她一眼。 “学姐你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脚不痛吧?” …… 学妹们将苏檐雨簇拥在中间,语气担忧地问道。 苏檐雨柔柔一笑,脸色苍白,眼角有些红,安慰道:“没事没事,刚走神了,没踩稳。” 小小的风波平息后,队伍继续往上攀登。 苏檐雨刻意慢下自己的速度,渐渐来到队尾,沈梵桉高挑的黑色身影如同水墨画中着重渲染的一笔,她是观画者,只能用目光描摹追随,无法触碰。 这样也不错。 总比十一年来追随一个虚幻的梦要来的好。 起码她现在知道了他身在何处,成长得很好,也有了自己的幸福。 她旷日持久的,算不上暗恋的暗恋,就没有被辜负。 那……释怀吗? 怎么可能。 但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只有不打扰。 她是个懂事的姑娘,大哥哥没有义务为她十一年的一厢情愿负责,她更不想让自己的少女心事染上尴尬和不体面。 思及此,苏檐雨深吸口气,胸腔深处的酸涩怎么也压不住。 一路攀登外加短暂休整,等抵达山顶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了。 视线顿时开阔,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落日昏黄,给云彩勾勒上耀眼的金边,画面格外震撼。 众人轻喘着,不发一言,都沉浸在这美轮美奂的场景当中。 苏檐雨盯着那云海看了一会,视线又下意识搜寻那道黑色的身影。 只见背影宽阔的男人嘴角噙着淡笑,夕阳余晖撒在他英挺的轮廓,似为他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漆黑的额发随风扬起,露出饱满的额头,男人浓烈的眉眼比晚霞还要美得惊心。 苏檐雨眼神怔然,胸膛上下起伏,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的脚步被她克制住。 一股汹涌的委屈自心底蔓延,她就在这么一片昏聩之中红了眼眶。 原来,比起遥遥无期,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更令人难过。 - 不一会儿,夜色彻底笼罩,整个世界陷入深不见底的昏暗。 东线队伍很快汇合,众人开始搭帐篷起炉灶,为今晚在山顶度过一夜做准备。 海拔升高,温度也跟着降低,空气潮湿,山风呼啸,听着如同凄厉的嘶吼。 苏檐雨一个人坐在马扎上切西瓜,她有心事,一脸自闭,哪怕觉得冷也没心思去添衣服。 给她薄荷糖的学妹叫刘舒童,此时蹲在一旁帮她打下手。 女生今年大二,美术学院的,虽然入社时间不到半年,但每次活动都跟着,积极性很足。性格活泼,人也善良,非常喜欢黏着苏檐雨。 她说苏檐雨长得甜,一副需要人保护的模样,但说话做事却非常理

智靠谱,让人很想和她变得亲近。 “学姐,沈领队真的好帅啊,声音也好听,就是人冷了点,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刘舒童手捧着没切的半边西瓜,对着苏檐雨说话,眼睛却直直看向不远处和王泽皓站在一块的沈梵桉。 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苏檐雨切瓜的手一撇,紧接着“哗啦”一声,熟透的瓜体自然崩裂,向两边散开,露营灯暖黄的晕光下,鲜红的瓜瓤刺眼无比。 苏檐雨长睫垂掩,没吭声。 刘舒童半晌等不到身边人的回应,不由回头:“小雨学姐?” 苏檐雨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她翘了翘唇角,接过女生手中另一半西瓜,笑道:“那么帅,应该已经有了吧。” 刘舒童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像他这种有钱有颜的男人,不可能有空白期的,谈过的女朋友绝对个顶个的漂亮。” 苏檐雨脑海中兀地浮现出王泽皓白天给她看的合照,那位乌发雪颜的大美女从眼前划过。 她心口一窒,无声叹了口气。 切完西瓜,苏檐雨和刘舒童各自端上一盘分给大家。 本来她不想去沈梵桉那边的,她已经决定尽量避开和他接触,减少不必要的心悸和冲动。 可怕什么来什么,在她将盘子里的最后一瓣西瓜递给郑京寒时,王泽皓的呼喊被风裹挟着吹来。 “苏檐雨!过来!” 苏檐雨后脊一僵,她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几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郑京寒熟练的骚话被堵在嘴边,男人笑眯眯的表情瞬间一变,他不爽地瞪向王泽皓。 有必要看这么紧嘛?! 王泽皓叉腰挑眉,一副“你小子给我把心思收收”的表情。 郑京寒撇撇嘴,狠狠咬了口汁水清甜的西瓜,恋恋不舍地瞅了眼面前清纯甜美的妹妹,转身走了。 苏檐雨闭了闭眼,没什么精神地扭过头,她飞快扫了眼朝她不停招手的王泽皓,以及他身边低头摆弄望远镜的沈梵桉。 男人修长骨感的手指搭在目镜上,桃花眼低垂,对着远山调弄视点,侧容认真而温和,无星的沉闷夜空都因他熠熠生辉。 苏檐雨抿了抿唇,长睫轻颤,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 原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啊。 随即她又自嘲扯唇,笑自己怎么和十几岁深陷暗恋独角戏的青春期少女一般,在喜欢的人面前被叫个名字都能浮想联翩。 她敛了神色,抱着餐盘落寞地回到帐前。 王泽皓见女生不搭理他,皱了皱眉,不禁喃喃道:“这丫头不会还伤心呢吧……” “伤心?” “你惹谁伤心了?” 沈梵桉低磁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泽皓心里有鬼,被吓了一跳,反应有些大,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你弄好了?” 沈梵桉见他目光躲闪,一脸明显的心虚,默了两秒才迟疑地嗯了声。 王泽皓连忙凑到望远镜前,闭上一只眼对着目镜,可观测的效果却不太好。 沈梵桉手插兜,懒洋洋补充:“今晚云层太厚,看不到什么星星。” “白背一路了。”王泽皓语气惋惜。 沈梵桉笑笑,没接茬。 他状似无意地侧眸看向不远处坐在露营灯下的苏檐雨,黄色的灯光将女生毛茸茸的头发照得更显柔软,冷白皮也染上了点暖意。 她正捧着保温杯和身边人说笑,眉眼灵动,唇角的笑却有些牵强。 思绪稍顿,沈梵桉敛眸,伸手碰了碰王泽皓的肩。 “怎么了?”王泽皓回头。 沈梵桉眸色漆黑如墨:“有创可贴么,给我一个。” - 这边做饭的几个学弟妹情绪高涨,边放歌边玩海龟汤,苏檐雨实在心情不佳,加上也有点害怕这种带着恐怖元素的题面,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她在灯光略暗的角落寻了块能坐人的大石,抱着保温杯,莹润的目光没有焦点地看向乌云厚重的天际。 萧瑟寒冷的山风一点一点卷走她身上的温度,苏檐雨后知后觉感到难以忍受的冷,她并拢膝盖,搓了搓胳膊,正准备起身去添衣时,一件厚重的毛绒内胆落在了她的身上。 “……” 苏檐雨一顿,下意识抬头。 视线不偏不倚地撞进沈梵桉低垂的深邃眼眸中。 那张比记忆中的少年要硬朗深刻的脸此时真实鲜活地出现在面前

,还贴心地给她披上了外套。 苏檐雨一时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她冻懵了出现的幻觉。 男人气质矜贵深沉,单手插兜,长身玉立,挡住了昏色的光源,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投射的黑暗当中。 他嘴角含着一抹客气的微笑,额发凌乱,瞳仁是纯粹的黑,折射着冷调无波的光晕。 果然近看比远观更出色。 苏檐雨心跳加速,手脚跟着发麻,她似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有些反应过度地低下头,手指攥紧沾染着淡淡檀木气息的外套,弱声道了句谢。 对视的那几秒,沈梵桉没错过女生眼里的错愕和欣喜,可对方低头道谢的模样又太过局促疏远。 有种奇怪的割裂感。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令他有点在意。 苏檐雨以为是王泽皓见她一个人穿着单薄地坐在这,所以让大哥哥顺手送件外套给她,现在送完他也该离开了,可身前的人却迟迟没动。 在她疑惑之际,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你很怕我吗?” 语气温和,尾调慵懒好听,可苏檐雨却心头一颤。 她连忙抬头,睁大形状饱满的杏核眼,眼神真诚,极力地否认误会:“不,不是,我没有怕你,我……” 似是怕他不相信,苏檐雨着急地就要起身,却被沈梵桉伸手按住。 见小姑娘这幅慌乱无措的模样,沈梵桉忽然轻笑出声,他肩膀微颤,胸膛随之起伏,原本冷淡的眸霎时潋滟,晃了苏檐雨的眼。 肩头极具存在感的分量提醒苏檐雨二人有了肢体接触,她呼吸停滞,整个人僵硬不已,幸好沈梵桉很快松开了她,她才得以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 意识到对方是在逗她,苏檐雨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思绪复杂地看着他,没吭声。 眼前内敛持重的男人和记忆中恣意开朗的少年重叠。 发自内心笑出来的大哥哥,一点也没变。 沈梵桉止了笑,他握拳轻抵唇瓣,目光低敛,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 不自在的同时又莫名恍惚。 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如此外放自己的真实情绪了。 空气安静下来。 良久,男人再次开口:“不怕我就好。” 苏檐雨张了张嘴,有无数的话想说,可临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生了双藏不住心事的眼,所以只能丧气地耷拉着脑袋,盯着大哥哥垂在身侧、修长漂亮的手看。 注意到她的视线,沈梵桉想起正事,抬手伸进口袋,指尖捻着一张创可贴,递到女生面前。 “?” 苏檐雨不解抬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梵桉眼角含笑,另只手举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脖侧。 苏檐雨一愣,下意识摸向相同的位置,这才想起白天摔倒前被树杈划到了脖颈。 果然,下一秒,指腹就触到了一小道微痛的伤口。 她不禁心头一动。 刘舒童离她那么近都未发现的伤口,大哥哥注意到了,还挂在心间,给她创口贴处理。 一阵酥麻自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苏檐雨迟钝地接过创可贴,定定地望着男人,表情比呆头鹅还要楞。 沈梵桉看着她,白天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可脑海中实在寻不出任何与女生有关的记忆。 “最好再用药水涂一下,当心感染。” 撂下这句话,沈梵桉转身离开,连一句说谢谢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苏檐雨踉跄起身,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一样,想叫住他却没底气。 她慢慢握紧拳头,目送对方一步步离开她的视线范围,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创可贴熨帖着她的掌心。 难以抑制的心动再一次化作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狂风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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