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仄的阁楼里,混杂着长久不见光日的尘土气,窗户大开着,凛冽的风呜呜呜从窗外呼啸着进来,卧室内的壁炉静悄悄的,冒着烟,只有偶尔乍起的烈烈火舌,才能给这阴沉的房间里带来一丝暖意。
凡妮莎躺在床上,盯着白得瘆人的塔式天花板,有点懵然。
几天前,她还不叫凡妮莎,而是名绝症少女。
在癌症无可医的时代,她自然是要死的。
但她又活了起码就精神意义上而言,她在十九世纪,英国约克郡,某个刚刚因为伤寒而死去的牧师女儿身上重生了。
阁楼里很冷,凡妮莎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倒不是不想关窗,非要受冻,可19世纪的英国便是如此。
她曾在一本杂谈上看到过,此时的医护们秉持着相当朴素的卫生观念。
他们认为开窗通风可以清洁不干净的要素。而病人显然更需要这点。
凡妮莎叹了口气,突然,从喉咙里传来一股针扎似的阵阵痒意,她止不住咳嗽起来。
她咳了好一阵,这才感觉舒服许多,凡妮莎斜倚在床柱上,慢慢从原主的记忆里整理起她的经历或许是因为原主已经死去,她的记忆并不完整,部分甚至大段大段地残缺。
但这已经足够凡妮莎用来理清思路了。
原主只活了短短十几年、是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可她的身份却相当惊人。
凡妮莎勃朗特。
每每念出她现在的全名,凡妮莎都感到一阵恍惚。
她居然重生成勃朗特家莫须有的女儿
历史上勃朗特一家只有5个女儿,头两个女儿玛利亚和伊丽莎白因为感染疾病,在一家叫考垂的教会学校死去了。
接下来便是赫赫有名的勃朗特三姐妹夏洛蒂、艾米莉、安妮,以及天才早夭的帕特里克布伦威尔。
凡妮莎正是是安妮的妹妹。
安妮比帕特里克布伦威尔还小。
窗外吹进来的风更凛冽了,壁炉的火苗几乎要熄灭了,凡妮莎昏昏欲睡。
突然,门嘎吱一声响,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
“凡妮莎,该吃药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凡妮莎侧头看
过去,借着敞开窗户带来的光线,她得以看清女人的模样修女打扮,棕褐色的头发,皮肤白皙,半披肩式的卷发相当严谨地束在脑后,眼睛不大,却莫名锐利,鼻子有着明显的弧度,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在为什么感到忧虑和愤怒。
不用女人额外说明,也不用调动原主的记忆,凡妮莎立刻认出,这就是夏洛蒂了。
夏洛蒂端着药走到凡妮莎身边,将药连带托盘一同放到木制的床头柜子上,坐了下来,就准备一勺一勺喂凡妮莎。
凡妮莎受宠若惊,可她一个个勃朗特铁粉,怎么忍心让夏洛蒂服侍她何况,夏洛蒂、不,维多利亚时代的万能灵药是鸦片酊啊
凡妮莎骤然坐起身来,紧紧握住夏洛蒂的手,“夏洛蒂,谢谢你。我可以自己来。你去忙你该忙的事吧。”
夏洛蒂吃了一惊,声音格外惊喜:“你好这么快啦这么快就能坐起来了”
说起这儿,夏洛蒂显得有些愤怒。
无怪于此。
原主虽说因伤寒去世,但其中缘由颇为复杂。
考垂的布拉德夫人像是天生和凡妮莎不对眼,处处为难她,不仅克扣本就吝啬的食物,还时常关她禁闭。
几天前正是如此。
厨房里的面包少了两片,布拉德认为是凡妮莎偷走了,她当场拿出竹鞭教训了凡妮莎几下,又规定她晚上要一个人去禁闭室反省。
受了伤,熬了夜、饿着肚子、忍着风寒的凡妮莎立刻便感染了伤寒,病情一再加重,很快便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