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丽雪发来信息询问中午吃什么,在他们昨天组的群里,林寒霜回复约人了,姚丽雪了然,找孟篮吃饭去了,其他男的,则是没人说话。
上了江宁宇那辆奔驰,两个人心照不宣,林寒霜对于江宁宇找吃饭的地方还是比较有信心,对于生活上的安排,他绝对是个专家,十多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林寒霜可以说没超过什么心,江宁宇安排的明明白白。
车子停在一个巷子里,人虽然不多,但看起来是个老字号。
“这家烤鱼不错,尝尝。”江宁宇微笑着接林寒霜下来,一如既往的温和。
点了一条刺少的乌江鱼,加了几样林寒霜喜欢的小菜,另外为了照顾林寒霜的口味,点的微微辣,她爱吃辣却吃不得太辣。
等待的时候,他们终于可以谈一下了。
“我没怎么跟你提过我的父亲,今天我跟你讲一下,哈。”江宁宇把筷子拿出来递给林寒霜,然后又给她倒了水,温和的样子,让人讨厌不起来。
江宁宇确实没正式提起过他的父亲,林寒霜只知道她有个年轻就守寡的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培养成今天这个样子,当然也不全是母亲的功劳,但母亲的贡献绝对是最大的,
林寒霜曾多次提到让他把母亲接到上京来奉养,可江宁宇总是以母亲不习惯大城市的节奏而推辞掉,他们每年有两次机会见她,一个十一,一个是春节,一家人会回到江宁宇出生的那个地方,一起过个节,江木难得的和奶奶在一起待个几天。
对于婆婆,林寒霜是没话可说的,一位朴实的不能在朴实的农村妇女,善良,美丽,俭朴,对待她像对待儿子一样,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却给林寒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也使林寒霜对于江宁宇也连带的产生了更强烈的好感,这样一个女人培养出来的孩子,品德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对于他的父亲,他却是讳莫如深的,
林寒霜偶尔提起,也被他敷衍了事,根本不会说任何细节,只知道他父亲是肝硬化去世的,其他的信息就没了。
今天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林寒霜倒是非常意外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叫江化成,早年因为工作上被不公平对待,染上了喝闷酒的习惯,后来喝闷酒变成了酗酒,再后来他就开始家暴我和我妈。”
江宁宇说完,成功的在妻子脸上看到了震惊之后,他笑着继续说道:“不用吃惊,这是事实,他打人特别狠,我那时候很小,他拽着我就跟拽着只小机儿似得,拖出去,院子里,随手捞起什么没头没脸的就打在我身上,”
林寒霜已经呆了,这是什么?
她为什么从来不知道,江宁宇还有个这样的父亲?
他小时候的日子为什么这么惨?
“我妈很爱我,这个你是知道的,她每次都要替我挨打,有一次,江化成拿了一个铲地用的锄头朝我抡过来,我妈情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个锄头,结果她小腿砍伤,当时流了很多血出来,我吓得大叫大哭,江化之说了句“什么东西,这么不禁打,”就走了,继续喝酒去了。我在邻居的帮助下,送我妈去了卫生所,我妈从此就变成瘸子了,你不用害怕,都过去了,”叹了口气,江宁宇喝了口水,
林寒霜知道婆婆腿脚不利索,可她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我上小学之后,渐渐的有了些力气,但还是打不过他,我们娘俩时常被他揍。”
“你们为什么不报警?!”林寒霜有些听不下去了,
“报了,可报警后他的态度会暂时好几天,等过了劲儿喝上酒又好戏重演,一遍又一遍,我们已经麻木了,”
“不能离婚吗?”
江宁宇慢慢抬起头,看着自己善良的妻子,心如刀绞般的疼痛起来,是啊,不能离婚吗?
“我妈曾经提起过离婚,但被打了个半死之后也就息了这个心思了,呵呵,”
江宁宇似在回忆,微笑着继续:“好在苍天有眼,在我上初一的第一学期,我们村没有初中,需要去乡里读,有一天我们正在出早操,班主任把我叫走了,他对我说,江宁宇,你家里出了些事儿,你马上回家一趟,他说完还叹了口气,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我妈被打了,而且可能被打的很惨,我顾不得收拾任何东西,借了一辆自行车飞快的往家骑,我骑啊骑,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我妈再被他打残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江宁宇已经有些激动了,眼睛里满是仇恨,林寒霜相信,他是真的恨,痛恨他自己的父亲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心里满满的,是对一个初中孩子的心疼。
她想起她那么大的时候,正是在爸妈怀里撒娇的年纪,可对面的,自己孩子的爸爸,却是如此的惨烈。
“我家的大门慢慢的在我眼中清晰的时候,我就看到大门两个门柱子上挂满了烧纸,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习俗,家里有人死了,通常会挂上,我当时脑子已经不转了,不知道怎么到了家门口,很多人在家里,他们对我说了什么我也都听不见了,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杀了他!”
林寒霜的手附上了江宁宇握紧的拳头,轻轻的拍了两下,江宁宇才慢慢缓了过来,他太激动了。
“终于进了屋子,我看见我妈穿着麻布衣服,跪坐在一边,活得好好的,哈哈,你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么?我太高兴了,我上前抱住她,我说,妈,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死的人是他,哈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在场的邻居估计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可我不在乎,我很开心,我发自内心的开心,”
江宁宇说到这里就沉默了,应该是在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林寒霜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静静的看着对面表情痛苦的男人。
“听说他是煤气中毒死的,对不起我之前对你撒谎了,他不是什么肝癌,后来,我妈和我得到了国家贫困救济,另外我妈又找了好几份活,供我上了高中,大学,你知道我对奖学金从来都很在意的,因为如果我得了奖学金,我妈妈就可以少干一份活了。是不是很励志,呵呵。”江宁宇抹了一把脸,同时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对面的林寒霜,“擦一下。”
林寒霜接过纸巾才意识到,自己眼泪掉了好几回了。
“黄秋阳的老公就是个酗酒家暴的人,”江宁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林寒霜的,
林寒霜抬头,“嗯,继续,”她其实有些明白为什么突然给她讲公公的往事了,
“这让我想起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我妈多次让我不要恨他,可我真的做不到,我见到黄秋阳老公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的,黄秋阳老公和他是一模一样的,很快我就帮他们离了婚,但他仍不放过她,我对黄秋阳当时激起了一股她就是我年轻母亲的错觉,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我帮她租了房子又帮她找了工作,后来因为怕那个男人跟踪,工作辞了后我也去看她,可有一次她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她摔了,起不来了,我有些着急,过去了之后,发现她其实是摔在了浴缸里。安顿好她以后,她说做了饭让我吃了再走,我想着回公司也没饭了,就吃了,然后还喝了一杯酒,那就是我第一次在那边过夜。”江宁宇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把这件事儿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