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医院,秦挽歌便看到急救室敞开的大门,那泛着白光的冰冷器械,好像是死神最后的宣判。
医生神色凝重的从急救室走出来,将她拉到一边,递给她一张纸:“病人病情危急,你要有心里准备。这是病危通知单,你签个字吧。”
说完,他消失在急救室门口。
秦挽歌接过那张纸,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半天都看不清上面的字。
她狠狠擦一把眼泪,强迫自己镇定,看着病危通知单,寻到家属签字那一栏,颤抖着手臂,好几次,笔都差点儿从指尖滑落。
原本流畅的字体签的歪歪斜斜。
秦挽歌倒在守护室的椅子上,身体不断的发抖,震惊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病危,病危......
母亲的病,居然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她凝视着急救室里隐约的灯影,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窗外有风声拍打玻璃,她的指尖一片冰凉,目光涣散的看着漆黑的窗外,秦挽歌才意识到,这个秋天,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了。
这样的等待异常难捱,急救室里传来的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让她害怕的浑身颤抖,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陪在她身边的亲人,她不能想象,有一天母亲离开人世,或许她会连活着的勇气的都没有。
时间一份一秒的流走,墙上的挂钟无声的移动,每动一下,都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在她的心尖上刺了一下。
等了不知有多久,漫长的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秦挽歌保持着瘫软的姿势一动不动,抬头时,却发现只过了十分钟。
盯着钟面的时间有些长,眼睛一阵刺痛,她垂下头,揉揉眼睛,再睁开眼时,隐约看到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站起身来,趴在门板上朝外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空无一人,仿若刚刚的人影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她蹙眉,又坐回椅子上,眼前已经开始在冒金星,昨夜淋雨似乎还没好利索,脑袋沉沉的,她无心细想。
窝在椅子上,心底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隐隐作痛,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来。
她看到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走出来,慌忙快步迎上去,抓住他的手臂紧张的看着他:“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救下了,不过很虚弱,不是下次,就是下下次了。”
“什么下次,下下次?”
“最多再折腾两次,就......”
医生欲言又止,秦挽歌却懂了,手臂缓缓滑落,她茫然看向医生:“现在手术,还有救吗?”
“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
母亲再一次在生死线徘徊,垂死挣扎,捡回一条命。
秦挽歌想着医生的话,回到病房。
母亲也许真的是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从前她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手指轻微的动弹,现在,她再也动不了了。
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她看起来同一个死人......没什么差别。。
秦挽歌捧着她的手,把脸埋进那枯瘦的指间,几秒,肩膀无声的耸动起来,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在沉重的夜里。
门外,一道落拓的背影在门板上投下淡淡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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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光熹微。
江衍刚刚睁开眼,就收到了秦挽歌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女声沙哑,却出奇的平静,她说:“江先生,我想见你。”
放下手机,他的面上,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掀开窗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无声蔓延。
起床,洗漱,吃早饭。
临走时苏皖韵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江衍伸手落在唇角:“有吗?”
还是上次的咖啡厅,江衍到了的时候,秦挽歌已经坐在包厢里。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没见,走进包厢时,他还是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变化,那股灵动放肆不见了,更多的,是一种心如止水的淡然。
他在她对面坐下:“喝点儿什么?”
“不喝。”
男人一双黑眸无波无澜的落在秦挽歌的面上,对这个回答,他丝毫不觉意外。
对面的女人面容有些苍白,眼睛有些红肿,下眼睑还有一圈浅浅的黑眼圈,发丝也有些凌乱,很狼狈。
可她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坦然镇定,像是经过风雨洗礼后的坚韧,她静静的看着他:“协议带来了没有?”
江衍扭头,拿出一沓件,放在桌上,推至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