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甡和北岩安将今年的账本看完后,又看起了陈年旧账,不得不说临阵抱佛脚很有用处,虽说北岩安之前从未看过账本,但是他昨夜看了一整夜的看账技巧和管账秘籍后,就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十年管账的老先生都没他看的精。
或许真如萧瑾甡说的,他真的有那么点对数字的天赋。
所有账目一一看完,北岩安再看向萧瑾甡时,眼眸里的散漫中更多了一些对死去的萧先生的不解。
北岩安不理解,堂堂首富,怎么会没有发现账目作假一事?
萧瑾甡却沉思良久,那是她的父亲,她自然比北岩安更了解,萧瑾甡盯着账目上的笔笔假账和借款,其中有二堂叔粮铺里周转的五百两,有三堂婶绣坊翻新修建的七百两建材款、有四堂叔茶庄打通销路借款一千两、还有大舅的、二姑的、三姑的、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站在她面前她都叫不出名字的其他亲戚的。
萧清林怎么可能只是个精通赚钱、善于经营却对账目一窍不通的蠢材?
如果他真的不懂,他又怎么可能成为吴州城这富庶之地的首富?
萧瑾甡叹了口气,她明白,父亲什么都明白,什么也都知晓,父亲甚至还知道自己的那些亲戚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父亲重视亲情,不与他们计较,父亲体谅他们的辛苦,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父亲忘了,数十年的纵容,即便是蝼蚁,也被养出了豺狼虎豹的胆魄。
只可怜父亲,信错了人。
北岩安放下手中的账册,夕阳落山,是旧账也是烂账,他看了一眼昏黄不明的天色,说:“顾贤弟、要不今日就看到这里罢?至于这些账目,你我二人一时也无法拿出决断,还是要这萧府里的人来……”
萧瑾甡点点头,旧账如斯,但终究都是过去的事,她要朝前看,不能回头。
“大哥,今日辛苦你了,就在家里用饭吧。”萧瑾甡神色诚挚,真心邀请,她静静等待,这时换好衣服、戴好面具的顾楚怀也从侧门走了进来,他还是穿着一身褐色的小厮装扮,头上还带着一顶灰扑扑小帽,他微微弓着背,看起来比北岩安矮了小半头。
顾楚怀还十分重视细节的在手腕处耷拉了一条手帕,一副刚干完活才过来的架势。
“大哥,三弟!”顾楚怀脱口而出。
北岩安笑了,他想——面前的这个“二弟”,才是真的三弟吧?
萧瑾甡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的哥哥——顾楚怀?
毕竟,谁家的小厮敢如此堂而皇之地称呼自己的主家为三弟?即便是当日喝酒喝多了,一时醉酒,如今醒过酒来了,也断然叫不出口。
顾楚怀其实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没等到萧瑾甡回来,只好让下人去询问,才知道萧瑾甡和南安二人整整看了一天的帐,这不,一听到下人说二人看完了,他才敢上前。顾楚怀的出现,还是吓了萧瑾甡一跳,幸好他识趣,没有耽误她的大事。
既然人已经聚齐,北岩安自然要在萧府吃了便饭再走。
这就可怜了蓝螳和梅羽,二人在外忙活一天,回到家做好饭却迟迟等不到自家主子。
饥肠辘辘、菜肴香气扑鼻而来,梅羽咽了咽口水,蓝螳注意到脚步声,细细听了听,脚步细碎,鬼鬼祟祟,何人?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想要过来打秋风、趁机捞一笔却什么都没捞到的邻居红云嫂子。
远远地她就闻到了从这个院子飘到她家院子的阵阵香气,她家一年也就能吃上一次荤腥,闻着从隔壁传来的肉香,她口水都要淌地上再在脚下汇成一汪小河了。
红云也是纳了闷了,这个新邻居明明是一副病秧子的死样子,平日里她也不见他出门,隔壁院子白天晚上一直都是静悄悄的,为何近日里,成天一到晚上就传出各种大鱼大肉的香气,馋的她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生!白天醒来,更是饥肠辘辘,枕头上也全是口水……
前几日她还能忍一忍,今日,她却是不想再忍了,今日她在帮工干活的主家那里受了一肚子气,那家的刁蛮大小姐不知是抽了什么风,或者是谁又惹了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那刁蛮小姐竟说她擦得烛台不干净,罚她不许吃午饭。而那小姐的小娘,更是狠,还罚了她一日的工钱。
饥肠辘辘的红云走到家,看着家徒四壁,又闻着隔壁的美味佳肴之香,她怎么还能忍得住!
她甚至连之前自己差点被这个看起来快死了的邻居“扮猪吃老虎”讹钱的事都不计较了。
红云讪讪地溜过去,她贴着掩住的门,鼻子翕动,可劲儿地闻……水晶肘子、红烧蹄髈、清蒸鲢鱼、小炒嫩牛肉……
红云腹诽,什么人家一个人吃这么多好东西,也不怕撑死?
她以为自己偷偷闻几下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蓝螳早在她靠近之前,就一跃跳起,坐在墙檐之上,将她那副垂涎三尺、鬼鬼祟祟的馋样看了个一清二楚。
蓝螳冷不丁地搭话:“香吗?”
红云嗅嗅鼻子,回:“香、真香!”
蓝螳一脸坏笑,接着说:“想吃吗?”
“想!太想了!”